“陛下，京城百姓有千人聚集在应天府衙门前，声称请愿严惩钱谦益这等贪官。”
王承恩的这番话就很有学问，前段时间的士子聚集在应天府衙门前，他的话则是围堵衙门。
而今天就变成了是聚集请愿，可见王承恩经过这段时间的历练，已经很有很大的进步。
朱由检闻言，自然也是满意点头，脸上毫不掩饰赞扬的神色。
虽然乾清宫中并没有外人的存在，但有些时候说话并不是给外人听的，而是要防止隔墙有耳。
所以这是一个好的习惯。
“既然钱谦益的问题所涉严重，那就传旨给锦衣卫，让锦衣卫将人从刑部天牢中提审出来，带到诏狱严加审问吧。”
此时距离搜查钱谦益的府邸已经过去了三天的时间，并且就在当天锦衣卫搜查出藏匿的金银珠宝后，钱谦益就被朱由检下旨关押在了刑部天牢。
如今三天过去，每天早朝都有数不尽的东林党人，为之求情申冤。
说法也更是百花八门，有说那是钱谦益家族中的金银，也有说那是有人故意诬陷的钱谦益，所以审讯问题，也一时间难有进展。
毕竟明朝的有些规矩实际上和宋朝有些相像，那就是士大夫不上刑。
然而，随着应天府衙门不断有百姓请愿后，朱由检也在昨天的朝堂上，向文武发难，让他们务必在一天的时间内，查出钱谦益没有贪污的证据。
没错，就是没有贪污的证据，而不是贪污的证据。
首先就是你说钱谦益的那些金银是钱氏家族的，那就拿出证据来，为什么远在江苏常熟的钱氏会不远万里的将那些金银送到京城来。
并且还要将那么多的金银藏匿在淤泥之中，如果你不心虚何必要这么做呢？
更何况钱氏在江苏并不算世家大族，顶多算是平常的士绅家族，家族何以会有如此庞大的巨款？
没错，朱由检不要你贪污的证据，我要的是你证明你没有贪污的证据。
怎么证明？
简单来说，那就是你只要解释的不合我心意，无法让我相信你，你还是贪污了。
一天的时间一晃而过，果然在一众刑部官员的查找下，钱谦益无法证明自己没有贪污的。
何况这些刑部的官员，十个有了八个都已经是了保皇党，这自然就更不好解释了。
随着又是一天的时间过去，应天府衙门门前的百姓也聚集越多，朱由检也顺势以无法承受压力为名，下旨将钱谦益交到了锦衣卫的手中。
并于当天晚上，朱由检也带着人来到了锦衣卫的诏狱大牢内，看到了面色憔悴的钱谦益。
“微臣钱谦益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钱谦益没有自称罪臣，朱由检也毫不在意的让人搬来了椅子，直接坐在了钱谦益的面前，并挥手挥退了一众锦衣卫及王承恩等人。
片刻后，阴冷潮湿的诏狱中，也就剩下了朱由检和钱谦益两人。
“钱爱卿感觉此地如何？”
朱由检好整以暇的看着跪在地上的钱谦益，脸上无半分表情的又看了看潮湿阴暗的诏狱道。
“启禀陛下，此地阴冷潮湿，蚊虫鼠蚁数不胜数，又多有血迹斑斑，所以微臣认为此地不好。”
“是啊，朕也感觉不好，只是朕又认为此地是对那些清官不好，但对那些贪污腐败之人，却是良家之地。”
“陛下，微臣真是冤枉的，微臣绝不……”听到朱由检这话，钱谦益心中也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因为他从朱由检的面色和冷漠的语气上，好似看出了陛下的杀意一样。
“好了，朕来这里不是听你解释的。”不等钱谦益说完，朱由检就出言打断道，双目直盯着钱谦益道。
“钱爱卿，这里并无他人在，所以朕今天也就和你交个实底吧。”
说到这里，朱由检语气一顿，随即从椅子上起身指着他道。
“你是什么样的人，朕心中清楚，你有没有贪污，不用朕说你应该也同样清楚。”
“陛下……”
“听朕说。”摇了摇头，再次打断钱谦益想要狡辩的话道:“所以朕可以明着告诉你，现在留在你面前的只有四个选择，怎么样你想听嘛？”
终于，在抬头看了朱由检半晌后，钱谦益也彻底感受到了朱由检的再无半点回转的心意。
在联想到陛下一向喜欢剑走偏锋的作风后，钱谦益也终于明白了留给自己的是什么。
缓缓点头道:“请陛下明示。”
“首先就是诛九族。”仅仅一句话，就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的钱谦益，还是心中一颤，跪在地上的身躯也在摇晃一下后，突然瘫倒在地。
“钱谦益霍乱朝政，贪污腐化，致使万千百姓于应天府请愿，所以朕决定诛钱谦益九族，以平天下百姓之心。”
抿了抿嘴，钱谦益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这只是陛下给自己的选择之一。
恐怕现在说出来，也是最重的一个了，所以往后的选择他还要仔细想想。
“这其二嘛，就是抄家灭族了，只要钱爱卿愿意如实招供，朕可以决定不追究九族罪名，只抄家灭你一族。”
“还有其三，那就是抄家砍头，全家发配边疆为奴，这个选择也很简单，只要钱大人如实供出并拿出确切的证据，举证朝堂上的三名大臣，朕就可以只杀你一人。”
“请，请问陛下，可还有其他选择？”
颤颤巍巍的张了张干巴巴的嘴，钱谦益眼见陛下不在言语后，还是忍不住用可怜兮兮的表情向朱由检问道。
“当然有，第四个，拿出你的投名状，朕可升你为督察院左都御史，兼刑部左侍郎一职，并让你彻查东林党所有官员贪污腐化和党争伐异的证据，只要你做的好，朕不但可以不杀你，或者还会赐你钱谦益一个爵位，让你钱家世袭罔替下去。”
说到这里，朱由检眼神也突然一冷道:“不过有一个前提，那就是这件事过后，你钱谦益必须要告老还乡，并将家族中所有钱财交给朝廷。”
“不过你放心，朕还是会在赏赐你钱家三万两的白银，可保你钱家吃喝用度的。”
“陛下，陛下，微，微臣……”钱谦益心中已经有了选择，只是当他要开口的时候，这句话又无论如何都是难以说的出口。
当了大半辈子的清名的文官，突然间让他倒打一耙去当个二五仔，钱谦益却是一时间还难以接受这个身份。
所幸朱由检也给了他时间道:“不急，朕给你一天的时间选择，明天早上早朝之前，朕要得到你准确的回复，否则朕只会当你选择了第一条。”
说完话，朱由检便是一甩龙袍，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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