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墨炎嘴角微扬，声音却仍是沉稳得听不出一丝欢欣：“具体情况如何？”
聂长陵闻言忙正了正声音，迅速且清晰地说道：“是。最近一段时间，他们一直很老实，包括其余几处库房，确实老老实实地只有烟火进库出库。我们安排的眼线陆陆续续传来消息，都说没有什么异动，属下也不敢声张，只命众人提高警惕。昨日夜里陵原忽然有一个眼线来报，说李姓商人傍晚悄悄遣了人去码头接船，派去的人全是他的亲信。我们的人便立刻跟上去，一整船货，共三百五十八箱，我们依着您的吩咐，没有敢打草惊蛇，只管跟着，没有出面。他们接了货物，日夜兼程，一路经陵原，过平城，直奔京州而来。路上重重关卡，他们使了不少过路钱，而且对那些货物十分紧张，我们的人不远不近辍在后面，如今已经进了京州地界，就快到邹家的烟火仓库了。”
江墨炎“嗯”了一声，淡淡说道：“知道了。你们做的很好，继续跟着他们，不必阻拦，莫要打草惊蛇。你马上让手下的人去内城换防。不要做得太明显，等他们过关的时候，稍微为难他们一下。摸清虚实，再放他们过去。”
聂长陵没想到江墨炎居然要纵虎归山放龙入海，不禁吃了一愣，但他到底机灵老练，只一瞬便收拾了惊讶，沉稳地应道：“是！”
江墨炎顿了顿又道：“切记，不可打草惊蛇，要让他们以为你们是真的放松了警惕。”
聂长陵立刻会意地答道：“是！属下明白了。”
江墨炎与聂长陵熟识已久，自然知道聂长陵已明白自己的意思，但兹事体大，他仍觉得要多加注意，于是沉声道：“这些日子的辛苦，可不要因为一时急功近利而功亏一篑。”
聂长陵见他再三叮嘱，忙道：“督军放心！属下省得的！”
江墨炎布了许久的局，眼看就要收网，自然不能让事情出差错。他放下电话，立刻叫了秘书进来吩咐道：“去把白司令请来。”
不多久，白夜就急匆匆地来了。他进得门来，只见江墨炎正在伏案批阅文件，便关上门说道：“督军，您找我？”
江墨炎头也不抬地说道：“坐。”白夜便自去沙发边坐下，秘书送了茶进来，又退出去关上了门，江墨炎批完了一份文件才放下手中的笔，双手交握地对白夜说道：“那个叫李重茂的人，最近都在忙些什么？”
白夜想了想道：“我的兄弟们一直在仔细关注他的一举一动。他现在很少上那日本人的门，正常生意做着，应酬也不少，偶尔出门和几个熟人打打牌，那些熟人的底细我也都派人调查过，虽然也有城狐社鼠之流，却不是会与他一同造反的人。他现在倒是真的开始主要经营烟火爆竹了，每个月往来的货物确实不少，但是暂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江墨炎将聂长陵汇报的事说给白夜听了，白夜想了想道：“这倒是有些不寻常。近来京州邹家的烟火仓库，他们进货只有些小数目的货物，最多的一次不过一百箱出头，如今一下这么多，先就有些不一样，而且虽然他的货一直水路陆路都走，可是先走水路到陵原，再舍近求远从陵原经过山路崎岖的平城往京州走，而不从直线入城的晋漠镇走，如此绕道而行，更是有些可疑。如今京城四围各地，就只平城路卡略显松弛，他们的货虽然也曾不走直线，可是这么多货绕路走，可不是个小事。”
江墨炎淡然道：“这批货肯定有问题。但是如今他就算有问题，咱们也不能这么早收网。不给他们尝点儿甜头，他们如何敢大举进货？如今三百多箱货，其中夹带至多也不过六百杆枪罢了。这于他既是一次试探，咱们就暂且引而不发，让他们以为得计，才会更大胆地夹带枪支进来。”他说着喝了口茶，又道：“不过，还是要弄清楚他们这一批货夹带了多少军火——不管如何，有备无患。万一他们到时狗急跳墙，伤亡也不可计，要将这些军火都掌握在咱们控制之中，否则都是个变数。”
白夜点头道：“属下回去就安排此事，务求弄清这些军火的数量，布置好人手，以备随时拿下这个军火库。”
江墨炎点点头，白夜顿了顿，见他没有别的交代，才问道：“苏小姐已经走了吗？”
江墨炎冷然看着他问道：“怎么？”
白夜见他态度有些冷淡，不禁有些没趣，摸摸鼻子说道：“哦……没什么，只是问问——韦贝尔那边，我已有了眉目。”
江墨炎这才感兴趣地看了他一眼：“怎么样？”
白夜见他问起，忙道：“我昨天回去就跟韦贝尔通了电话，先谈了颜若璃的事，他催促了一番，我答应帮他想办法劝督军你尽快放人，然后闲聊了几句，我便提出要请他和夫人吃饭，他起先不肯，后来我说我请了杜雪芳来，可以请杜老板唱几折戏，他倒很高兴地答应了。晚上我在南海居请他和夫人吃饭，他夫人和杜雪芳倒是谈得十分投契，都是谈些昆曲的事，临走时他夫人也向我提了颜若璃的事，我答应下来，顺口说她和颜若璃长得有七分相像，她才和我说了几句话，问了颜若璃的近况，我见机说了倒是有个认识的人，长得比颜若璃更像她。她起初不以为意，后来我又说，那人和颜若璃长相倒似姐妹，她才似乎留了意。”他看了看江墨炎神色不似不耐烦的样子，才接着说道：“她问我，那人姓甚名谁？我说了苏小姐的名字，她似乎略有迟疑，又问我此人现在何处，我说如今我也不清楚，但是可以打听打听。她就说颜若璃是她的远亲，似乎颜若璃还有一位姐姐，可是多年杳无音信，问我能否帮着打听这人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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