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镇子空阔的街道却非常适合大军冲杀,谢云流百人大军失去坐骑,步兵难以在敌阵稳固的战场上发挥太大作用,只能苟在谷中进退两难。
一时僵持。
这一僵又是十天。
日出日落。
自昨日起,大漠外远远地便飘着浓浓的灰云,仿佛沙漠上空多了一个巨大的盖子,倾天压下。
烈日部族这边,如今显而易见地面临着两个问题。
一是大漠风沙将至,往常日蝉谷作为天然的屏障,他们自然不惧风沙。可一旦日蝉谷被攻破,背后又有沙尘暴袭来,他们真的是再无退路。
第二则是补给,水源方面,他们虽然能派人到最近的绿洲去补充,但食物方面,却已开始抓襟见肘,难以继续维持。
西域军时不时发兵骚扰,一旦烈日部族这边抵抗激烈,他们立即退走,从不恋战。如今这场战事陷入了奇怪的境地,人少一方宁死不屈,人多一方反而怂得离谱。
“他们想耗死咱们。”
一边警惕着西域大军那边的动静,在夜晚商讨时,谢云流板着脸说出自己的想法。
郑修、日地、谢洛河、范谣几人,相互看了一眼。
同时惊奇望向谢云流。
范谣讶然:“你……才看出来?”
郑修无奈:“不是很明显么。”
谢洛河情绪有几分低落:“他们似乎在等什么。”
开战以来,谢洛河一箭未发,不知为何。平素更是显得沉默寡言,与往常截然不同,判若两人。如今突然开口,郑修仿佛受了启发,想到一个可能:“等阿图鲁?”
日地疑惑道:“他还没死?”
范谣问:“阿图鲁?谁?”
郑修捻着胡须喃喃自问:“等他做什么?不,很有可能。阿图鲁当时说了一句‘佛陀转世’,西域那边似乎将‘异人’称作‘佛陀转世’,阿图鲁如果还活着,自然知道异人的威力。他们的目的并不在区区一个日蝉谷,他们想用最小的代价攻破这里,直入中原。毕竟在日蝉谷后,他们还要面对无边的大漠,以及中原可能遭遇的顽抗。若我是刹车王,也会想办法用最小的代价,拿下这里。”
范谣闻言,虽然郑修没回答,但他大约知道了,阿图鲁应该是西域那边的一位异人,曾与郑修夫妇打过照面,估计被打残了。想到此处,范谣露出一抹奇怪的笑容:“用异人对付异人?呵,倒是极有可能。”
几人面面相觑,越想越有可能。只是一时间,也想不到应对之法。
要么退,要么拼,然而两者皆是九死一生。
又过十天。
日地在后方命人煮了几锅叶子汤,里面飘着几块薄薄的肉片。
大漠远处的灰云更为接近。
风沙竟朝着日蝉谷的方向走。
谷内谷外仍是僵持,双方互有折损。再如此耗下去,烈日部族被灭族只是迟早的事。
但就是第十天,有了变化。
一行人仿佛被风沙追赶一般,自中原而来,抵达此处。
如今烈日部族已是风声鹤唳,日地等人第一时间察觉到又有陌生队伍从中原而来,跨越大漠。
队伍约数百人,走在最前方的骆驼背上,旗帜飘扬。
旗帜上写着一个“楚”字。
“哈哈哈!”
当谢云流看见旗帜的瞬间,用力盘着光秃秃的脑壳,嘴里嚼着树叶,在原地又哭又跳,向远处招手。
“老楚!老楚!是老楚!”
过了一会,跨越大漠的队伍来到东边谷口。
为首一人掀开大氅,黝黑的皮肤满是风尘,浓密的胡须拧成一结,干枯的头发乱如鸡窝,疲惫的神情下,却有着一双坚毅明亮的眼睛。
此刻的楚成风哪里还有当年“三少爷”的风采,一副街边乞儿的模样。
楚成风咧嘴一笑,下了骆驼,环顾众人,先是与谢云流重重抱在一起,然后看见郑修,神情一愣,他生气地拍着谢云流的秃头,怒道:“你怎不告诉我公孙老弟在这里?”
谢云流不好意思道:“这可是秘密,咱总不能出卖我妹夫不是?”
“你他娘的把我当外人,老子早知道就不来了!”楚成风一脚踢开谢云流,本想向阔别十余年的公孙老弟抱去,谢洛河却默默站在一旁,目光平静。
楚成风生生止住脚步,眼珠子一转,朝谢洛河与郑修拱拱手。
“本帅……咳咳,在下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梅花山庄三少爷,兵器谱排名……呸!早就没了兵器谱了。不过,仍是人称‘人间寻碧落,苍山一点梅’的……楚成风。你们这些年,别来无恙?”
这句话,让郑修忽然想起了,第一次碰见楚成风的时候。
在楚成风后,一行人纷纷下了骆驼,摘下大氅。
里面竟有许多郑修熟悉的面孔,许多人,郑修无法叫出名字,却曾在独孤山庄的武林大会上,有过一面之缘。
曾经同为阶下囚的萧禽兽,楚成风的老婆温诗珊,在武林大会上被郑修锤过的几位侠客,还有曾对郑修施展过剪刀脚却被反剪的铁娘子,另外在山道上比拼轻功的西门兄和古兄。
铁娘子如今已盘起妇人髻,看着如神仙卷侣般的谢洛河与郑修,先是面露惋惜,随后释然一笑。十年前那一记剪刀脚,默默在她心头留下了一道澹澹的剪影,一藏便是十年,如今了去。
“好久不见呀,公孙老弟!你可真的是艳福不浅呀!”
一位比十年前更胖、发须发白的小老头突然跳了过来,朝目光发愣的郑修贼贼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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