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芷悠的语气变得低沉，心情也变得沉重。
当年他也只是个懵懂的孩子，虽然比同龄人成熟一些，但终归是个孩子。
以孩子的视角，不会想到会发生灭族这样的惨祸。
甚至于，他对于生死的概念都是有些模糊的。
他知道人会死，会永远离开这个世界，死后再也看不见了，但也仅此而已，并没有深入去想过死亡这件事到底意味着什么。
直到他知道颜氏一族没了的时候，他才对死亡这件事有了深刻的认识。
他会痛苦，会流泪，会觉得虚幻，会觉得一切都是梦一场，梦醒了，那些他熟悉的人，都还能再回来。
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觉得是大梦一场。
就是，不敢相信。
他的师父，他的师娘，他的师伯，师兄……
太多太多他在意的人，一夕之间全没了。
那是一场梦，一场想起来就深深让人痛苦和恐惧的噩梦，那样让人觉得虚幻却又真实发生的事实。
很长一段时间，都觉得，这世间一切都是假的，说没就能没了。
那么多鲜活的面孔，忽然就从自己的世界里消失了，让人恍惚觉得这世间一切都是假的。
谷芷悠轻扯了下嘴角，神情几分恍惚，眼底显而易见的哀伤。
“你哭了？”褚凌诺低声道，复杂的眼神看着谷芷悠。
谷芷悠愣了下，抬手才知道眼角竟然湿润了，“抱歉，失态了。”
褚凌诺眸色微暗，掩饰地垂下了眼眸，“颜诺身边的人，从未告诉过她关于她的身世，直到她成年之后，才透露了一些。
但因为颜诺从未见过自己的父母，所以即使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也没有太深的感触，她只是好奇，对自己出生的地方，对自己的家人，有些好奇而已。
颜诺身份特殊，颜氏女不该再出现在世人眼前，所以颜诺不能前来。
我代替颜诺来天山看一看，看一看她父亲母亲曾生活的地方，也顺便帮她了解一下她的父亲母亲。”
谷芷悠注视着褚凌诺，她不再如先前那样看起来有些跋扈，此刻的她，看得出情绪有些低落。
她微微垂着眸，让人窥探不到她眼底真实流露的情感。
若她仅仅是好奇，就不会去调查颜氏灭门的真相。
虽然她说没有太深的感触，但她心底一定是触动的，一定是难过的。
只是，心底的痛并不如他们这些亲身经历的人深刻罢了。
“我师父师娘有留下个人传记，回头我拿给你，等将来，你转交给颜诺吧。”
褚凌诺点头，“好！”
谈话间，谷芷悠已经带着褚凌诺到了客房。
因着之前的话题有些沉重，谷芷悠和褚凌诺两个人的情绪都不佳，竟是因为这样，褚凌诺没有再继续针对谷芷悠。
谷芷悠推开了房间门，然后微微往后退了一步，“七皇子请！”
褚凌诺没有客气，先谷芷悠进了客房，目光四处打量，屋子宽敞，屋子里除了一些桌椅之外，没有太多摆件，相对简单。
窗户下边的桌子上，放了香炉，香炉上方有袅袅青烟，明显燃着香。
是檀香，能够让人静心宁神的气息。
褚凌诺蹙着眉，“这房间，之前有人住？”
“没有。”谷芷悠回答道。
“没人住为何燃着香？”
谷芷悠笑了下，“从知道七皇子前来的那一刻，就让人将檀香点上了。”
“哦？”褚凌诺蹙眉，桃花眸微微眯起，幽幽地睨着谷芷悠，“这么说，你们早就打算把本皇子留下来？而且，早就打算让本皇子住这间屋子？”
“确实一开始就有这个打算，但最终做决定的是七皇子。”谷芷悠笑着道。
褚凌诺心里有些不痛快，虽说是她自己答应住进来的，但总感觉被人算计了，这种落入他人算计之中的感觉，非常让人不爽。
本还打算看看里屋什么样的，一下子没了心情。
眼神又恢复了之前的高傲，不爽地睨着谷芷悠，“本皇子不住这里，换个房间！”
“好！”谷芷悠笑着应下，“在下带七皇子瞧瞧别的客房，只要是空着的，七皇子想住哪一间都可以！”
褚凌诺半边嘴角冷冷地扯了下，冷哼，金丝折扇刷地一下打开，给了谷芷悠一个嫌弃的眼神，摇着折扇，大步出了屋。
谷芷悠哭笑不得，短暂的相处也算是明白了，这位七皇子就这个德行，性子有些傲娇，故作凶狠，倒不见得真的难相与。
褚凌诺一个一个房间的查看，除了燃着檀香的那间客房，其余的，都有一股类似受潮发霉的异味。
“常年没有人居住，虽然打扫过，但缺少人气。窗户又一直关着，气息不流通，所以味道不是很好闻。”谷芷悠解释道。
褚凌诺是个讲究人，一进屋子就眉头紧锁，很快就从屋里出来了，扇着扇子，在外头透着气，心里舒服了，眉头才舒展了。
看了好几个房间，都是这种情况。
虽然心里不乐意，最终还是回到了最先看的那个房间。
进里屋转了一圈，被褥都是新换上的，勉强满意。
但总觉得被人算计了，这里不痛快，犀利的眼神盯着谷芷悠，“特地安排本皇子住在你对面，意欲何为？”
谷芷悠笑着，“若说没有任何意图，七皇子可能会不相信。那不如，七皇子就当作是我们不信任你，所以特地安排你住在此处，方便在下监视你。”
这个理由，听起来相对合理，褚凌诺无力反驳，嘁了一声，“不信任还把本皇子留下，虚伪！”
谷芷悠温和地笑笑，不与她争辩，“七皇子若是需要些什么，可随时找在下，在下会尽可能安排。”
“这个回头再说吧！本皇子还有另外的事情与你说！”
“七皇子请说！”
褚凌诺傲然地睨着谷芷悠，伸出了手，“玉佩！”
谷芷悠微愣，眸光微闪，自然明白她说的是什么，忍住笑，故作疑惑，“什么玉佩？”
褚凌诺冷脸，眼神不善，“你师父颜柏拿给你的，用来用作你和颜诺定亲信物的玉佩，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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