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隐约猜到发生了什么，却不敢相信，因为哪怕是最绝秘的教典和最亵渎的黑暗史书里，都没有记载过这样的事情。
神国与人间的战争，最终以人间取胜而告终。
古意盎然的人间之剑，飞回到了南晋剑阁，自山腹洞口落下，安静地插入干涸见底的潭底，片刻后，潭水无由而生，把剑淹没。
柳白看着身前的水潭，眼中的战意又浓烈了一分。
他比上次，又强了许多。
很好，这样很好！
他是世间第一强者，骄傲的剑圣柳白，此生从不敬人，更不畏人。
九歌越强，他越兴奋！
当年他败在九歌手中那一剑，他要赢回来。
只因为他是剑圣柳白！
贺兰城头。
冼植朗将军看着远处的碧空白云，感慨说道：“现在他已经不是下一个柯浩然了，应该算是下一个夫子。”
汗青笑了笑，对着这位大将行了一礼，道：“将军说的正是。”
贺兰城中，所有人都欢呼起来。
所有人在庆幸，他们活下来了。
“报~”一传令兵急匆匆地奔跑而来，跪倒在汗青面前。
汗青皱眉问道：“什么事？”
“启禀将军，陛下下了旨意。”说完传令兵直接将谕令呈上。
冼植朗接过谕旨看了两眼，神情顿时复杂起来。
诏书的大致意思很简单。
“大将军，陛下说了什么？”汗青也是久经沙场的名将，听传令兵这句话，顿时想到了可能有什么不妙的消息。
冼植朗闻言也是眉头一皱，将诏书递给了汗青。
汗青接过一扫，脸上的表情便变得凝重起来。
“看来陛下早就知道了。”汗青看完诏令，抬头看向贺兰关外，轻声说道。
“抢先进攻神殿，估计整个昊天，也就陛下能下得出这个旨意了吧？”冼植朗看着贺兰关外的茫茫群山，感叹道。
大唐立国千年，与世间无数国度发生过战争，但即便是大陆战火连绵的那段岁月里，也始终没有与西陵神殿发生正面的冲突。
双方都很清楚地知道那条界限在哪里。
西陵神殿不愿意直面世间最强大的国家，而大唐也不愿意与整个世界为敌，要知道绝大多数大唐子民也是昊天的信徒。
······
荒原之上一片死寂，那辆黑色马车消失之后的很长时间里，依然没有人敢说话，只能听到数十万人沉重的呼吸声和战马的低嘶。
光明与黑夜，金龙与神将，最终被人以摧枯拉朽之势毁去。
这些画面完全超越了人类最放肆的想象，这个故事完全超越了人类所有的经验，震撼与敬畏惊恐的情绪，在数十万人的心中久久缭绕不去。
西陵神殿这次最惨，被誉为昊天最强的护教骑士，经此一役，十不存一。
天谕院的神官在黄金巨龙降临之时被龙息烧死一大片，裁决司更是损伤严重，除了几个侥幸逃脱的神官和少数几名修行者逃走之外，其余人等皆被杀死在荒原之上。
可以说，西陵神殿这次仅剩的高层，基本上就剩下裁决神座一个了。
在西陵神殿和世间亿万昊天信徒看来，九歌此举，就是在与整个昊天为敌，是对昊天意志的极大不敬，是无法饶恕的亵渎。
光明就要战胜黑暗，九歌却拦在了光明之前，救走了冥王的女儿，人间诸国为之而付出的牺牲，就这样变成了泡影。
西陵神殿联军渐渐清醒过来，望向西方唐军的目光渐渐变得复杂起来，有警慎有厌恶有愤怒，最终变成了仇恨。
烟尘渐起，厉啸声声，蹄声骤乱，西陵神殿联军，缓缓改变阵势，明显针对西方的大唐军队，开始布置攻势。
在这片荒原之上半数东北边骑，还有三分之一的征北军，兵员数量已经是近些年来大唐帝国动员的最大数量，再加上唐骑举世公认的强悍战斗力，单凭这些唐军，便足以横扫像宋齐这样的小国。
但这场荒原战争是西陵神殿发动的圣战，中原诸国派出了最强大的部队，最强大的修行者与武者，人数近乎四倍于唐军，还真有获胜的可能。
烟尘渐敛，碧空白云下的荒原，被黑压压的骑兵所覆盖，西陵神殿联军，就此分裂成两个不同的阵营，气氛变得异常紧张。
神殿联军原本的对手荒人部落，此时已经变成无足轻重的存在。
刺耳的哨声响起，战争毫无预兆地开始。
因为九歌的作为，已经明确告诉昊天众生，大唐不和你西陵玩了，爱咋咋地。
春风扑面而来，大黑马不停摆着头颅，兴奋地奔跑着，马蹄踩乱青草，踢起黑泥与花屑，有花瓣飘至它的大鼻孔前，美的直欲放声嘶鸣。
宁缺对着九歌憨憨一笑，道：“多谢师兄。”
此时他的心情极为舒畅愉悦，如果把心间的笑意完全展露出来，或许会显得有点傻乎乎的。
桑桑坐在车窗旁，有些紧张地攥着袖角，笑的有些憨痴，也显得很傻。
桑桑眼睛里的笑意很漠然，在字典里，漠然有很多种解释，比如清虚淡泊寂静的表象，比如冷淡，比如茫然无知无觉这些解释，对于时常流露出天然呆特质的她来说，都很适合，尤其是茫然无知无觉这一条。
九歌摆了摆手，道：“这次的目标本就是那个熊初墨，至于后面来的那条龙，不过是顺带罢了。”
虽然九歌望了一眼桑桑，发现她虽然在笑，但眼神中的那一丝冷漠却仍然掩饰不住。
他并非愚笨的人，自然看得出来桑桑心中的那种淡漠和冷冽。
祂快要醒了。
看着九歌的眼神，宁缺也感觉有些不对，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他只好继续笑着说道：“那条龙虽然厉害，但肯定不会是师兄的对手，等它醒来的时候，师兄一拳就能打死它！”
九歌微笑，没有理他。
桑桑的身体僵硬了一瞬，握着袖角的小手猛然收紧。
“师兄，我们现在，是要回书院吗？”宁缺似乎没注意到车厢内诡谲的安静，问道。
“不。”九歌摇头，说道，“书院不适合你们。”
宁缺愣了愣，道：“那我们应该去哪里？”
“走就是了。”九歌说道。
“走……往哪里走？”宁缺呆滞问道，忽然觉得自己脑子不太够用。
“去见一个人。”九歌说道。
宁缺怔怔地问道：“谁啊？”
“人间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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