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若是还有想听的，那就留下，可要是不想听，那就请恕本官不送了。”
一句冷冷的声音落下，只让整个书房的十来名官员，都忍不住面面相觑起来。
相视之中，几乎所有人的眼神中都透露着一抹疑惑。
因为他们实在是没有想明白，刚刚何勇明明也没有说什么，就凭那几句替陛下说的话，难道就能改变布政使大人的态度？
不过不管众人如何去想，可随着邱集广的一句话落下，整个书房内，还是迅速陷入了寂静。
更是没有一人离开，其中就包括了那个刚刚要怒斥何勇的官员。
即使在场的官员，十有八九都很迷茫，都不明白邱集广的变化，更对邱集广的态度保持着不赞同的态度。
但显然这并不妨碍，他们害怕得罪这位布政使的觉悟。
而经过这一出插曲后，何勇接下来的言论，也彻底进入了主题。
简单来说，也就是两点！
第一，千里为官，为的不过就是三点，一是升官，二是发财，而这第三嘛，也不外乎就是光宗耀祖，给家里挣个面子工程。
而唯一不同的那就是，有些人三样都要，而有些人只选择其中一二。
就好比是何勇一样，他选择的虽然贴近当今陛下朱由检的思想，可实际说到底，还不就是为了一个光宗耀祖？
既然大家为官，都是为了这三样。
那么问题也就来了，既然大家都是这样的想法，那试问他们向皇帝表达忠心呢？
其二就是针对这个答案，何勇严密的说出了如，内阁的几位阁老，六部的几位尚书，还有就是现在满朝堂的文武，还有多少人没有向陛下效忠？
整体的趋势已经变化，在强势的陛下面前，继续阳奉阴违，实属是自寻死路。
与其这般，那大家何不先一步登上风势的巨轮？
至于所谓的仇恨？
何勇没有明说，可眼神中透露着的含义，却是浅显易懂。
分明就是一句，这和你们有特么的什么关系？
是，陛下当初在南方几省灭了不少门，杀了不少人。
可问题，那都是灭门啊！
试问在场的有几人和当今陛下是有直接仇恨的？
该说不说，当今陛下最擅长的不是杀人，而是灭门。
所以别看当初动辄就是几十，几百个人头落地，再严重一些的，被陛下株连九族，那更是几千几千人的砍。
可正是因为办事去根，所以现在的这些官员，顶多也就是和那些被屠戮的人有一些远远的亲属关系（不在九族之中），亦或者是朋友的关系。
“为了这些可有可无的关系，你们还至于冒着全家都被抄斩，甚至株连九族的罪名违抗陛下嘛？”
一句灵魂般的质问，顿时令所有人都露出了豁然开朗的眼神。
这一刻，所有人都顿悟了。
尤其是邱集广更是被何勇说的，只觉得背后冷汗直流。
却是被自己的愚蠢吓得不轻。
他再这些人当中，有着一股比较深的仇恨。
因为当初他比较直系亲属的全家，就是被抄斩的。
所以说，他的仇恨就是来至于此！
只是今天听完何勇的话，他才发现，当今陛下的势力已经庞大到无人能比的地步，再也不是那种可以任由文武左右的帝王了。
不提有多少精兵悍将，也不提手中握着多少边军，就说现在整个朝堂，实际上就有了七成的官员，都已经认了命，甘愿任由这位陛下驱使。
便能看得出来，他其实已经没有了报仇的机会。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继续记着那些仇恨，不能忘记这些的话，那等待他的也只有早晚的罢官，或者是全家受难的结局。
看不清形势，终归会被形势所摒弃，这是自古以来的真理。
想到这里，邱集广再次看向何勇的眼神已经变了。
宛若高山仰止，更有一抹感激的神情充斥其中。
“何同知的话真是让本官茅塞顿开，只是现在本官已经知晓这些道理，但却……哎，却是为之晚矣。”
半是无奈，半是认真的邱集广道:“所以如何才能得到陛下的信赖？”
“大人认为，凭今天张学博之举，这形势如何？京中百官得到消息又会作何选择？”
“形势迷离，不可妄断，但京中百官若是本官猜测不差的话，定会对这张学博恨之入骨，又无可奈何！”
“没错，定会对张学博恨之入骨，又对形势无可奈何。”
“那在请问大人，是这平步青云重要，还是家族那千倾良田重要？”
“这当然是千倾良田重要了，平步青云虽是重要，可终归只有一人收益，但这千倾良田却是可以让族中老幼传承不断！”
“但一个是损失千倾良田，却可以获得平步青云的机会，又能保家族平安！”
“另一个则是家族恐遭危难，千倾良田也许不保呢？”
随着何勇一个个问题，邱集广慢慢的陷入了呆滞，到了这里他又怎么可能听不出何勇话里的意思？
“大人，当今陛下年岁不大，若无意外恐怕几十年不变，而大人的一些事情虽然不见得陛下都知晓，可锦衣卫无孔不入，万一知晓那其中一些，怕是大人……”
“大人无事，未来这族中子女也再无仕途一说。”
冷汗在不知不觉中流了下来，邱集广缓缓闭上了眼睛。
何勇说的这些，都是万一的可能。
可他却明白，有锦衣卫在，也许自己确实隐秘，不会有把柄落在锦衣卫那里，但自己的屁股方向还是不难查出的。
而一旦陛下真像何勇说的那样，找个理由对他罢官。
不多说，只要三十年内他们邱家在朝廷无人，定会彻底的没落下去。
到了那时，哪怕有良田千顷又如何？
那也许就是最后一颗压倒他们邱家的稻草啊。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何况如果不做出选择，也不用陛下怎么样了，就凭今日张学博办的事，就不知道有多少大佬已经恨上了他。
到了那时，自己还不是穷途末路？
而一旦自己完了，试问那些恨上自己的大佬，又岂会还留着他们邱家？
可要是有了陛下这座靠山，那这一切也将迎刃而解！
想到这里，邱集广的心忍不住有些动了。
恰巧又听到何勇说道:“大人，当断则断，不断则乱，现在已经有了张学博，如果大人在这个时候在出现捐献土地，说不定就是那一根压倒其他官员的稻草。”
“到了那个时候，”说不定陛下一高兴，赐爵那也不是没有可能！”
“更何况……”说到这里何勇明显语气一顿，又故意看了一眼书房内的所有仔细听着的官员一眼，这才嘿嘿一笑。
当即下拜行礼道:“大人忧国忧民之心，下官深受感染，更愿意遵从大人的教诲，捐献家中所有的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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