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老大沉默是金，也就偶尔与钱掌柜简单交谈两句，更多时候总在深思着什么。
李无心与牡丹同乘马车，交谈中，牡丹总是三句话不离李无奇，一说他文采盖世，二说他武艺高强，三说他温柔和善好交往……
李无心有意无意地提及自家哥哥厨艺一流，于是牡丹更来了兴趣，几乎是双眼放光……
望着眼前这个女人，一个对自己哥哥几乎盲目崇拜的女人，李无心的心思有些复杂……
待到众人驻马休息时，牡丹主动拿了水壶给李无奇送去。
李无心在车里小憩，却听得钱掌柜在车外道：“无心，方便与你说两句话么？”
“可以的，请进。”
钱掌柜上了车，在她对面坐下。
李无心不开口，耐心等着钱掌柜发话。
钱掌柜笑了笑：“昨日无奇与官家小姐一战，你恐怕担心坏了吧？”
李无心微微笑道：“自然有些担心，但我相信哥哥，他很厉害的。”
分明只是一个为自家哥哥感到骄傲的小女孩儿。
钱掌柜笑了笑：“我只依稀记得，昨日官家小姐以气化刀，刺杀无奇，局势极为惊险！”
李无心点头道：“当时若非两位前辈与贺大哥出手相助，只怕哥哥凶多吉少。”
“嘿嘿。”钱掌柜忽然咧嘴一笑，“问题就出在这里！我记得，当时出手替无奇挡刀的，一共有两道魂气，两道才气！”
“两道魂气，一来自牛老大，一来自贺川。”
“两道才气，一道自然来自老夫……还有一道才气，是何人所为？”
李无心不说话。
钱掌柜故作深思道：“才气才气，文道修者才有才气……可当时场上修文道的，除你我之外，便只剩沈楚那个臭小子……那小子资质一般，至今未入观心境……又或者，当时还有别的文道高手在暗中观察？”
他眼角余光似有似无地观察着李无心的神色。
李无心便坦然地笑了笑：“看来钱掌柜已经知道了。”
“啧啧啧！”钱掌柜心里有了数，便感叹道，“我本以为你只是观心境，但你昨日出手，老夫陡然察觉，你之修为竟远在我之上！所以，你的境界肯定不止如此……”
李无心道：“不瞒前辈，无心此时已是立命境界。”
“果然！”虽是意料之中，听到李无心亲口承认，钱掌柜仍是感慨，“后生可畏呀！无心，你今年十五岁？”
李无心点点头。
“大有可为。”钱掌柜道，“十五岁立命。以你之资质，入鸿雀书院应是无悬念了。”
李无心淡淡道：“无心并无此念。也请钱掌柜替我保密，不要将此事告诉给我哥哥。”
钱掌柜一愣：“为何？”
“只怕哥哥会将我送去鸿雀书院……”李无心轻轻一叹。
周师爷曾提起过这件事。
彼时她刚刚突破观心境，周师爷欣慰之余，便说了送她进鸿雀书院一事，还说李无奇若知道，也一定会支持的。
所以，当不久后她再度突破立命境界，便瞒着周劲竹，没有告诉他。
钱掌柜不解道：“你为何不愿去鸿雀书院？那可是多少学者梦寐以求的机会！”
李无心道：“无心没有什么梦，只有哥哥。”
她的目光向外，似乎透过车帘，看到了躺在一块巨石上、嘴里叼一根青草的哥哥……
李无奇枕着自己的手臂，悠闲望着云卷云舒。
贺川抱着并指剑坐在一旁，道：“官芝羽身受重伤，没有个一年半载，应当痊愈不了。”
“可惜。”李无奇吐掉嘴里的草，“当时也许咬咬牙，就能根除这个祸患了。”
想着自己平白无故还挨了那娘们儿一耳光，李无奇心里便更不是滋味了。
贺川扭头看向他，一脸认真道：“但其实你不用怕她。”
李无奇道：“我？会怕她？”
“你比她可怕多了。”贺川回想起昨日李无奇决定终局的那一刀，可谓天地皆为之变色！
一刀！差点砍死一位武道大宗师！
武道境界这玩意儿，不是简单的一重境界再加一重境界就变成两重境界。
每一个境界之间，或隔着天堑！
且越往后，天堑越是天堑。
武徒与武者大概还好些，内力对武者境的加持，无外乎显得气力更大，且作用得更远些——这些是可以通过气力、抗击及速度来弥补的。
魂气则不同。
宗师境对魂气的掌控，已达到纯熟；外放的魂气不只是气力的扩张，而是手足的延伸——更灵活多变，随心所欲。
大宗师境界，魂气本质升级，强度飞跃，储量暴涨，似昨日的官芝羽，一人，却打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贺川暗暗心惊，那一刀若落是在自己身上，别说还能捡得一条命，只怕十条命也不够自己死的。
李无奇在武者境界，竟能爆发这样的战斗力，实属怪物！
若他修为再精进一些，岂不是就能一刀斩杀大宗师了？
他道：“我有预感，你不是一般人。”
李无奇谦虚道：“我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天才而已。”
“别做天才。”贺川道，“要做行者。”
贺川起身，行至一处空地。
彼时一阵微风吹过，背后的山林哗啦作响，树叶随风飘落。
贺川忽地拔刀一斩，凌厉刀气所过之处，树叶一分为二。
并指剑归鞘，贺川压低身态，目光冷冽。
再拔刀！
拔刀！
拔刀！
一道道刀气呼啸而出，将漫天树叶切作零散的碎片，宛如天女散花，宛如腊月飞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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