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凡有些尴尬，心想“难道她看穿我其实只是在装样子”，便咳了一声，若无其事地问道：“师姐可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了？”
白洹笑道：“只是看师弟这么老成持重、一本正经，不由想起你之前面不改色地说出那些……嘻嘻。你说什么来着？什么‘大兄弟，冷静点’，什么‘古神的爪牙或是邪神的走狗’，还有……对了，‘搅乱人间的伦理’、‘侵染他们的肉体’、‘扭曲他们的灵魂’！那一副言之凿凿、煞有介事的样子，简直像是一个谈笑间就主宰众生的大恶魔，把在门外的我吓得一愣一愣的。心说此子如此邪恶，断不可留！哪知道……”
她看向庄凡，揶揄道：“那个大恶魔竟是本姑娘本领低微的师弟，一个在茅屋中忐忑不安的小小少年，哎呀，师姐何辜，师姐何幸，竟有此师弟？”她虽然脸上已遮着黑巾，笑时纤手却仍下意识地捂在嘴上，声音听起来有些含糊黏连，别有一番软糯之感，犹如一只软软的爪子轻轻挠在身上，又酥又痒。
庄凡挠挠头，道：“那不是为了活命嘛！”
白洹道：“真的么？师弟倒是与很多仙盟修士有些不同，大多仙盟修士看到竺见晨那个入魔的样子，是绝不会跟他说那么多的。”
庄凡道：“我入青莲剑派未久，哪知道那么多规矩？不过主要是我当时也搞错了，要不然也不会那样。”
白洹侧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哦？那我倒是好奇，若是没搞错又当如何？”
“那当然是伏地捣头，大呼‘前辈饶命，晚辈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别说青莲山的秘密，你就是要仙盟盟主的命我也给你拿下喽！只求前辈遣我出山，待晚辈仔细筹谋一番，不日便将那盟主头颅抹了盐腌好献与前辈！’”庄凡捏尖了嗓子，怪腔怪调道。
白洹将手放在面罩上掩嘴轻笑道：“哈哈哈，那不还是一样么？不过你必不会如此，我听了你那段关于求活的话，可不像个怕死的人，像你这样的人又怎么会跪地求饶？”
庄凡笑了笑，摇头道：“倘若跪地求饶真能活下来，我也未必就不会了。我这条命倒没什么了不起，但系在这条命上的我本人，对这个世界而言可是相当重要、简直不可或缺的，就算再苦再难，我也非得活下来不可！”
白洹愣了愣，“噗嗤”一声笑出来：“真是为难师弟忍辱偷生了！”
庄凡一本正经地点头道：“若是为了活命，一时的屈辱算什么？我们家乡有个人身份低微时受了许多屈辱，但他最终当上了大将军，出去打仗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成了一代军神，留下的不少典故至今仍让人津津乐道呢！”
白洹道：“你又乱说！这人如此厉害，我怎没听说过？你说的打仗不会只是你们村里的械斗吧？”
庄凡叫道：“真的啊！”他说了一通自己地球老乡韩信的辉煌战绩，听得白洹目眩神摇，半信半疑道：“这人这么厉害，你不会是在吹牛吧？”
庄凡道：“你觉得假是吧？假就对了，对真正的牛人来说，客观的描述已经足以让一只只牛飘上天了。”
白洹奇道：“牛飘上天？”
庄凡鼓着嘴作吹气状，道：“吹的啊。”
白洹又忍不住笑出声来，庄凡本以为她心情不错，没想到她却忽然“哼”了一声，转过身去：“都不知道你哪句真哪句假。”
庄凡愣了一下，道：“真没骗你，我给你说说他留下的成语。独当一面，功高震主，背水一战，战无不胜，略不世出，国士无双……”
白洹又渐渐转过身来，这些词语似乎隐含着某些让人热血沸腾的力量，她喃喃重复着这些词语，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还有胯下之辱。”
“胯下之辱……胯下……胯？”白洹忽然一个激灵，跳了起来，惊道：“你说什么？他受的竟是……这等耻辱？”
“区区胯下之辱，算得了什么？”庄凡不以为然道。
“算不了什么？好你个庄凡！”白洹狠狠地锤了一下庄凡的肩膀，锤得他吃不住痛直接蹦了起来，摸着肩膀龇牙低呼道：“师姐，你，你干什么！”
“干什么？胯下之辱你都能忍，反倒忍不了这个？”白洹气呼呼道。
庄凡皱着眉头一脸无奈：“师姐你不是强词夺理么？胯下之辱只要趴下身子，又不疼，这个是真疼啊！”
“你你你，你还说！”白洹又是一锤。
“不不不，我错了，我不能忍，你能忍行了吧！”庄凡不得不认输。
“你！”白洹瞪着一双大眼，眉毛都竖了起来。她深吸了一口气，将声音拉得极长，只听一个个变了腔调的字词缓缓从她黑色面巾下张合的嘴唇中吐出：“你——说——什——么——”
庄凡有些慌乱，他仿佛看到一只炸毛的黑猫正弓起腰在自己面前摩拳擦掌，而她的利爪可以轻易撕裂自己的喉咙……一道灵光忽然在脑中闪过，他急呼道：“师姐你听我解释，不是那样的！这个胯下……”
“你还说！”
“不，这个韩信……”
“不许再提这个人的名字！”
庄凡深刻地感受到了什么叫文化隔阂，什么叫秀才遇到兵，他绝望地看了一眼窗外，感觉自己的未来就像外面一样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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