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行的……”
这是老族长的第三次拒绝。
这回，沈柒把他的拒绝听进了心里，她凝神望着老人，半晌后才问道：“您……到底在怕什么？”
到底在怕什么？
老族长瞳孔紧缩，沈柒注视着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一表现。
还真的是怕。
其实主要就是怕吧。
她知道族里对壁垒天生存在一种敬畏和惧怕，可，也不至于怕到这种程度啊。
老族长到底在担心什么？
“壁垒人以虐杀拾荒者为乐，沈姑娘，你要带走邬凌，到底是存了什么样的心思？”
老族长眸光凌厉，他在质疑沈柒。
质疑沈柒要把邬凌带去壁垒的目的。
沈柒皱眉，诸如此类的事，她听邬大娘讲过，但老族长这次却这样问她。
“您认为我会害你们？”沈柒反问道。
不待老族长回答，她继续说：“如果我要害你们，老族长，以我的能耐，你们活不到现在。”
她不是说单纯的武力，而是手段，如果她要害人，在药水上动动手脚，全族人估计都要去见阎王。
老族长这话问得过，沈柒也回得不软。
老族长被噎了一下。
“爷爷。”邬凌蹙眉：“沈姑娘不会害我。”
两人之间，不只是有过命的交情，还有长期相处下来积累的信任。
老族长偏头瞪了孙子一眼。
“沈姑娘，虽然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可我始终不放心把孙子交给你带去壁垒。”
说到底，就是不信任，老族长不信任沈柒。
应该的，沈柒毕竟没有和老族长建立过信任基础。
“您不信任我正常，但您应该相信自己的孙子，邬凌是个很聪明的孩子，他有生存在荒野的天赋，但我始终认为这是一种浪费，他的天赋，明明可以再往上更上一层。”
“难道您认为，以他的能力，去了壁垒不能很好的适应生存吗？按理说，你们既然老早就把一族的责任扛在他肩头，那么他在您心里，必然是能担事儿的，他既然都已经在负担一族的生存了，那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
沈柒说了一通，不只是说给老族长听，也是说给邬凌听的。
有多大能力背多大责任，自然也可以做多大主。
没道理什么都让人付出了，还要把人压在手下不准动弹。
老族长缓了半晌，问沈柒：“你说让他去壁垒做什么？”
“学习。”沈柒看着邬凌：“我不是让他去享福的，让他去壁垒，我是想让他去学习知识，他也该学习知识。”
直言不是让人去享福的，沈柒并不怕老族长多想，相反的，她这样说，更能让老族长放手。
“老人家，你知道吗，荒野从前不是这样的，两百年前，世上没有壁垒人和拾荒者的划分，人人都有学习知识的权利，知识是很多人改变贫瘠现状的唯一出路，它很重要。”
说实话，这个族群，已经在慢慢退化了。
没有钻研和向上的动力，每天就是和野兽草地和森林打交道。
这里，甚至没有耕种的条件，大家也不知道如何开垦荒地，去哪里寻种子又去如何大面积种植，也不知道棉花可以用来织布，织出来的布可以做衣服。
这里穿的，还是原始的麻。
木头做的房子，虽然上了一层桐油，但风吹雨淋的，也远不如砖头和泥土做的结实。
老族长似乎陷入了回忆。
两百多年前，其实据他不远。
老族长如今也有六十多岁了，换算下来也就是一百四十年前。
一百四十年前是什么样的盛景他没见过。
“两百多年前，我没见过，但听祖辈讲过。”
老人声音很轻。
他的祖辈，其实和沈柒的前世，应该是一个辈分。
“您既然听说过，也该知道，那会儿的盛景，绝对不是你们现在这样，老人家，不思进取宛如逆水行舟，生活只会越来越糟糕。”
沈柒看了眼垂头不语的邬凌：“我带他去壁垒学习，这是一个机会，他日邬凌学成归来，对族里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老族长听着她说的，有些蠢蠢欲动，但想到什么，那股蠢蠢欲动的心思又开始挣扎起来。
沈柒干脆再加一把火。
“壁垒里的知识囊括了很多，只有您想不到的，没有您找不到的，比如如何开垦荒地，如何栽种，如何嫁接，还有种子，邬凌从壁垒出来，哪怕带了一把种子，老族长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你们会有吃不完的大米，不局限于哪一种粮食，还有很多没有吃过的水果，会有暖和柔软的衣服，冬天不会受冻，像普通的疾病，能快速痊愈，也不用受病痛的折磨，甚至还可以在荒野上建起堡垒，预防野兽的突袭，提高族群的存活率。”
沈柒每说一种可能，老族长的呼吸就粗重一份，握着邬凌的掌心也汗涔涔的。
“老族长。”沈柒幽幽道：“您难道不想看到这一天的到来吗？在您的带领下，族群越来越昌盛。”
“想！”
“我当然想！”
“做梦都在想！”
老族长喘着气，声音不可避免有些粗犷。
沈柒弯着唇：“那您还在犹豫什么。”
老族长眸光定定看着这个带给他无数憧憬的少女，半晌后才平息心底的澎湃。
他问少女：“你到底想要什么？”
兜这么一大圈，难道就是为了他的族群？
老族长不信这个。
特别是在族里有人做了对不起沈柒的事后，这个小姑娘可不是个什么善茬。
昨晚发生了那档子事，这姑娘今天闹过一场后，立马就要离开，半点气也不受。
她说不追究桃子一家，老族长半信半疑。
现在字字句句为了他的族群好，老族长不是小年轻，虽然向往，但也不会被人家牵着鼻子走。
送邬凌进壁垒，这不是小事，光是老族长就知道这件事有多难办，沈柒，她在壁垒里，到底是个什么角色？
来荒野的目的又是什么？
沈柒能是个什么角色，她就是个小角色。
至于她为什么给邬凌开先河，也并不是她开。
她还是要靠着别人的路子，关星不行还有乔曳，乔曳不行还有苏贺。
实在不行三个人一起上。
按原主对壁垒的了解和她上辈子的观念一结合，其实也不是很难。
找对关系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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