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白泽安颇为意外，“我以为周小姐会想要继续。”
周怡音不免觉得可笑：“白书记，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只要能够平平安安活下去就够了。”
“如果不是张家欺人太甚，我可能到了现在还跟无数普通人一样毕业后找工作、结婚、生孩子，而不是每天逢场作戏，虚与委蛇。”
“周小姐，我想你误会我的意思了。”白泽安笑笑，笑意温和，“我是为了你好，现在张氏的事情闹得这么大……”
“你觉得自己离开了我，还能在这场风波中全身而退吗？”
周怡音转了转眼珠，淡漠的神情间出现了一丝裂缝。
“这点小事不用白书记操心，我会悄无声息地离开，既不会惊动张家，也不会给白书记增添任何烦恼。”
“周小姐果然是一位非常聪慧的小姐，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白泽安低声笑了笑，“好吧，既然周小姐坚持，我也不好说什么。”
“我只好祝周小姐离开饶城以后一切顺利，前程似锦。”
“谢谢。”
挂断了电话，周怡音心里仍旧紧张，她实在琢磨不透白泽安这样的人心里在想什么。
靠在墙边确认了白泽安方才的话和语气里应该没有任何要让她闭嘴的意图后，她才收拾好心情，确认脸上没有任何破绽地去了周父的病房。
“关薇，我记得你是孤儿院里长大的孩子，对吗？”
“对，是鹤理事资助我上完了大学。”
“好，我有一个计划，但需要你配合。”鹤榕放下了手里的杯子，抬起头迎着光的眼珠显得极为明亮，“关秘书应该不会拒绝我吧？”
“是，鹤理事请说。”
“我知道周怡音的父亲正在住院养病。”鹤榕理了理被角，轻声曼语道：“你知道亲家年纪大了，又经历了好几场大手术，难免身体虚弱，如果手术后缝合不当，或者感染了什么病毒，很容易就会出意外。”
关薇静静听着，眼观鼻鼻观心地看着自己的脚尖，连大气都不敢喘。
“你待会儿签一张支票去拿给主治医生王医生，就说让他好好照顾一下3069病房的病人周先生。”
鹤榕每念一个字都带着滔天的恨意，仿佛恨不得张嘴一口一口咬下这个名字的血肉来充饥。
关薇听得胆战心惊，连声音都在发抖：“鹤、鹤理事……这……”
“怎么了？你害怕了？”鹤榕转过头去看一旁的秘书，神情冷酷，宛如刽子手。
关薇当然是害怕的，虽然她曾着手处理了不少游走在灰色地带的事，但那些事尚且有转圜的余地。
哪怕是替张启年顶罪，也不过是十年，而且表现良好还能够减刑。
出狱之后，张家自然也不会亏待她，足够她用后半生的衣食无忧去换取这几年的污名。
然而，鹤榕现在让她去做的事无异于是一条死路。
关薇腿一软，竟直接跪在了地上，“鹤、鹤理事，我、我真的不敢……”
鹤榕重重地冷哼了一声，显然对关薇很不满：“我以为你会记得我的恩情，原来也不过是说说而已。”
“鹤理事，我当然很谢谢您的养育之恩。”
但这些恩情难道还不够她一直忍气吞声地偿还吗？
关薇低着头，默默攥紧了自己的西装裙角。
“虽然你不够知恩图报，但我鹤榕一向护犊，绝对不会看着你去死而置之不理。”
关薇抬起头，强烈的光线刺激她的瞳孔，不由得眯了下眼睛，神色显出几分迷茫。
“我知道你欠了一大笔高利贷，最近正是心烦的时候。”鹤榕苍白的嘴唇一张一合，平淡地抛出了丰厚诱人的条件，“你知道高利贷催债吃人不吐骨头，我可以帮你还清这些债务，但是……”
“你知道该怎么做，对吧？”
关薇脸上一点点褪去了血色，白得可怕。
她颓然地坐在地上，手颤抖着一点点握成了拳头，地上的灰尘将她的手沾得很脏。
最终，关薇闭上眼睛，缓缓地点下了头。
住院部的过道上，隔着一道门，周怡音恰好经过鹤榕门前，却发现自己的保温杯落在了原地，于是去而复返，正好错过病房内缓缓跪下的关薇。
周怡音拿了保温杯，一路脚步轻快地进了周父的病房。
躺在病床上的周父此刻难得有精神，正捧着女儿带来的鸡汤大口大口喝着。
坐在床畔的周母担忧地看着她，几次欲言又止，怕问了周怡音张家的事惹她伤心。
倒是周怡音发现了，笑着反过来安抚她，顺便告诉她，自己已经和张启年划清了界限。
周母终于放了心，激动地眼叫噙泪，连连说了几声“好”。
“爸爸，你最近感觉怎么样了？”
“挺好……”
周母责怪地看了他一眼：“哼，问他能问出什么来，你爸爸最近一直觉得头痛，脸色发白地一直喊，但是检查了两次，什么都查不出来，也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原因。”
周怡音忧心地看着周父，问道：“有这种事吗？”
“音音……”周父张了张嘴，挥着手，似乎想要否认。
“爸，你怎么不说啊？”周怡音急忙起身，“您先休息，我去问问王医生。”
“音音……”
周怡音急匆匆离开了，周父懦懦地跟周母抱怨：“你跟她说这些干什么……”
“难道你一直瞒着病情就是为了女儿好了？”
“你……”
争吵声渐渐被抛在了身后，周怡音匆匆跑过医院回廊，在尽头处找到了王医生所在的办公室。
她想抬手敲门，却听见里面有人谈话的声音。
周怡音手一顿，站在门口想等一等，却听见声音很是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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