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百万人,因为这一句话,而有了继续活下去的希望。”
“对沧泷人来说,好日子已经不奢望了,但有江之鸿在,苦日子好像可以继续下去了。”
“然后……”
“朝廷又来了。”
“江之鸿私传邪法,罪同谋逆。”
“所以他死了。”
“你知道么……”
李向学自嘲一笑,“在这之前,我一直都很相信夫子的话。”
“哪怕夫子被朝廷抓走,哪怕母亲和很多很多人都死于疫病,我都始终相信,朝廷是没有善恶之分的,我们只是运气不好,遇到了恶的官罢了。”
“直到江爷爷粉身碎骨,只剩一个头骨留下的时候,我才知道,无论夫子说的是不是对的,但他肯定漏算了一件事。”
“朝廷之中,究竟有多少恶人?”
“是我们沧泷人运气不好,才一次又一次遇到这样的事吗?”
“如果是这样,那怎么解释朝廷宁可放任天灾不理,任由难民死去,也要先杀死江爷爷?”
“江爷爷是一开始就传授武道的吗?”
“他等赈灾等了多久?”
“半年!”
“从天灾降临,到传授武道,整整半年!”
“结果呢?”
“赈灾没等到,却等来了罪状。”
“这让我如何再去相信夫子的话?”
“所以,我选择跟你回了太平乡。”
说到这里,李向学顿了顿,轻笑道:“现在想来,南重岳是你安排的吧?”
“为了加重我对楼有知的憎恨?”
“不得不说,南重岳做的很成功。”
“至少在当时,我活下去就只有一个目的,杀死楼有知。”
“这个目的,让我在修罗场里活了下来,正式被你收为弟子。”
“而你,连问都没问一句,就找来了太平乡并未拥有的明玉劲后续。”
“可能你是觉得,江爷爷在风鼓县的时候,也传授了明玉劲吧?”
李向学摇了摇头,“并不是。”
“明玉劲,是另一个人传给我的。”
“而他……”
李向学双目赤红,冰冷无比的盯着姬庆之,“也是因你而死!”
原来是这样……
姬庆之总算明白过来。
为什么李向学无法被种下臣级道种?
因为在李向学的心中,早就有了信仰。
而这股信仰,早就成了李向学的执念,又怎么可能转而信仰他呢?
只不过这种理由……
还真是可笑啊!
复仇?
多么幼稚,而又可笑的原因啊。
你向我复仇,我又该向谁复仇呢?
姬庆之的眼神变得嘲讽,甚至带上了一些怜悯。
这个变化,彻底刺激到了李向学。
“为什么?!”
“为什么你还能有这种眼神?”
“直到现在,你的心中都丝毫没有悔意吗?”
李向学歇斯底里,一把揪住姬庆之的衣领凑到眼前,“那些是人,是活生生的人!”
“是你这个帝王的子民!”
“赵叔、赵婶、赵家哥哥!”
“那数百万难民!”
“还有宁可死,也要救我们的江爷爷!”
“还有……”
就在李向学准备说出许崇之名时,猛地顿了顿,“差点忘了,此时那个正在大庆京城中的你,也能完全感知到这里的情况吧?你在故意刺激我,套我的话?”
说着,李向学手中发力,将姬庆之推了出去。
姬庆之毫无反抗之力的仰倒,靠在了台阶上。
堂堂道主、帝王,却没有因此有任何恼怒,反而却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是的,他是故意刺激李向学,想要得知李向学口中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虽然李向学有所警觉,没有把话说全,但已经完全足够。
毕竟,那样一个存在出现在小小的沧泷,绝对会留下痕迹。
而恰好,沧泷县,一直是他在关注着的地方。
就这样,一条条信息从姬庆之脑海中闪过。
很快,答案揭晓。
一个他极为熟悉,甚至比任何人都要熟悉的名字。
许崇。
许崇在沧泷当过典史,完全有能力去改变沧泷人的生活条件,而且有正阳劲的存在,拿到明玉劲后不用很正常。
可问题是……
许崇?
姬庆之一阵茫然。
许崇死了?
还是因自己而死?
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是成为长生者之前,还是成为长生者之后?
如果是之前,那倒还罢了。
就算长生者不是许崇,也很容易被找出来。
但如果是之后……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因为,这代表了长生规则再一次不知去向。
姬庆之正琢磨着,一股剧烈的危机感涌上心头。
他的神魂,即将彻底消融。
李向学察觉到这一点,最后补充道:“听说你无法走出皇宫,如果我能活着离开这里……我会去京城找你的。”
话音刚落,姬庆之的瞳孔猛地散开,意识彻底黯淡。
没了神魂这个同类存在的阻碍,心魔对姬庆之的吞噬骤然加速。
只几个呼吸,便席卷了所有回归。
而就在心魔回归的刹那,李向学带着些许遗憾,同样失去意识,倒在了地上。
之前他所说的方家画舫,并不完全是编的。
就在他从滨州海岸出发,往太平乡而来的路上,的的确确碰到了一艘属于方家的画舫。
只不过并不是像他说的那样,是方家找上的他,而是他主动去挑衅的方家。
为心中那渺茫的希望,也为试验心魔的用法。
所以他早就清楚,一旦自己用心魔对付种道境的存在,心魔的回归会让他立即陷入沉睡。
在这种地方,沉睡很可能就是死。
他不怕死,也不觉得死了有什么可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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