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九日筑基
罗南努力用最精确的语言将神识在那一刹那所“看见”的一幕描述出来，包括自己的感受。
但还是觉得不够。
罗南感到很抱歉，“我第一次发现语言是如此苍白……”
罗琳大人露出少许温和的笑容，“没关系，这世上有太多东西只可意会。不必苛求用语言和文字解释一切。我期待你的下次到来。或许，到时候会有新的发现。”
但愿吧……
罗南讪讪地笑了一下，视线落在光茧内正在苏醒的少年身上。
一同沉睡，一同醒来。
沉睡前有贵贱之分，醒来后可能是天壤之别。
“三个女孩，两个男孩。”
罗琳大人说。
不用想，罗南也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他是第一个知道这个结果的人，尽管只比周围的神官们早了一瞬间。
三个女孩里面有缇娜和那个叫梅根的橡木盾少女。
达雷就没那么好运了。
罗南嘴角上扬，为自己再也不用面对一个焦虑难安、晚上睡觉都不踏实的缇娜感到欣慰。
缇娜记事起就挂念着要成为炼气士。
这种想法非常强烈，谁要是跟她唱反调，她就急眼。
如果她不在这五人之列，后果将是一场灾难。
可怜的达雷……
想到这个跟自己同龄的少年没能跨过这道坎，罗南决定把脸上的表情收一收。
一旁的司祭神官席地而坐，看起来相当惬意。
她了无牵挂，世人的悲欢都跟她无关。
主持启灵仪式只是她的一份工作。
处理启灵仪式中的突发状况，解救那些有生命危险的少年，是她时不时要面对的难题。几十年来，死在这个池子里的人加起来也是一个不小的数目，带给她和同僚很大的压力。
但今天很幸运，没有人失控变成残暴的怪物，仪式进行得很顺利，占用的时间也不长。
现在到了收尾的阶段，不会再有什么意外了。
悬浮在通冥池正上方的霓虹色云烟已经化散。
十二座黑色石碑表面的竖眼也隐没不见。
通冥池中蕴藏的秘能，全都灌注进了五位幸运儿的灵体。
缠缚着他们的光茧在他们半梦半醒间的挣扎中变得透明，最终还原成水质泡膜包裹着他们。
身下池水的浮力骤降。
泡膜突然无声破开。
十二位少年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沉到池底，瞬间清醒过来。好在通冥池并不深，在水下一阵慌乱的挣扎后，他们相继从水里钻出。
还没从受惊中平静下来，他们的记忆却已经与沉睡前接轨。
这几年，为了启灵，他们做过充足的功课。
一个个迫不及待地检查起自己的身体。
如果启灵成功，体内会生出一种叫做“内识”的东西……缇娜感觉到自己体内多了点什么，但是不确定是不是罗南说的那种。
这玩意不像手脚一样与生俱来，乍然感知到它的存在，有种强烈的异物感，仿佛自己的身体被邪祟侵占了似的，让人很不适，感觉非常恶心。
旁边的一个男孩子忍耐不住，不停干呕。
缇娜被他传染，也干呕起来，直到听见罗南在叫唤自己的名字。遁声望去，在通冥池的边沿找到罗南，缇娜立马向他游了过去。
与此同时，十二位侍女捧着宽大厚实的浴巾缓步登上祭坛。
罗南在池沿蹲了下来，在缇娜游到自己身前时，伸手拔开挡住她眼睛的几缕发丝。
缇娜抬头凝望着罗南，激动得支支吾吾，不知该从哪里说起，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体内多出来的东西。
罗南含笑道：“从今天起，你得住在宗庙享用九天圣餐。”
缇娜明白罗南这么说意味着什么。
未来九天，自己将留在宗庙系统学习炼气相关的基础知识，在神官大人的指导下学会入定，学会坐照自观，学会用内识沟通自己的灵体，学会吐纳和焚血两种相辅相成的炼气技法。
将秘能引渡肉身，汇聚经络，与命元气血交融，淬炼为一口先天真气。
再以内识催动先天真气洗髓易筋，使灵体和肉身和合，内生丹田气脉，为日后化生真气筑基。
筑基的成效直接影响日后入定炼气的效率。
这个过程无法逆转重来，和启灵一样只有一次机会。
而且必须赶在秘能流失散逸之前完成，时限为九天。
九天后侥幸内生丹田气脉，只能算是半步筑基，肉身的强化程度、将来入定炼气的效率大打折扣。
筑基期间不能被外事干扰，片刻不能马虎。神官大人和侍从会精细安排和打理一切……
缇娜从小跟着罗南一起训练，每天都看着他入定炼气。
关于筑基的种种，她一点也不陌生，甚至比一些糊里糊涂的过来人知道得更清楚。
不过某些字眼，不管罗南怎么解释、描述，她依然拿捏不准，只能凭借自己的想象从字面理解。
罗南从缇娜的神情分析出她心里在想什么，顺势解说道：
“筑基没有什么捷径和诀窍，听从神官大人的指引，顺其自然就可以。”
“宗庙四十多年的数据显示，百分之九十七的炼气士都是在六至七天内生丹田气脉。也就是说，后面两天是特意留给你们在山上游玩的。”
“他说的没错。”罗琳大人背靠石碑附和，“筑基的时限其实是七天，为了让你们这些小朋友安心，我们英明神武的首席长老故意说成九天。所以近二十年里，很少有筑基失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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