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附近的山，不算很高，也看不到什么住户之类的，只在山脚之外有一些庄子零星坐落。山势倒是绵延很长，站在山顶望去，四处青山环绕，烟云淡淡，又间或有红叶招摇，菊馨满径，竟是个出游的好地方。
山南近山顶处建有一个简单的小亭子，亭子周围簇拥着层层叠叠的野菊花，衬着秋日的艳阳极尽灿烂。
萧棠带了岳天狼，乒乓带了纤纤，二人看见岳天狼，想起之前的事情心里多少都有些异样，岳天狼却似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眼观鼻鼻观心站在一旁尽忠职守。
萧棠一手拉了乒乓进亭子观风景。乒乓感受到他修长的手掌心传来的温度，加上清风徐徐，幽香浮动，一切疑如梦中。乒乓不由轻声道：“要是时光能停留在现在就好了。。。。。。我陪你去住在翠竹村里，你继续给人看病或者去东篱斋当先生。我就去种点菜，给你做饭吃。当然，还要再养条大黑那样的狗。”
萧棠的眼神忽有一丝飘忽，一丝诧异，半晌，看着远处慢慢道：“我说过，只要我要办的事情能够办完，我就会带你离开。。。。。。放心，我不会骗你的。”
乒乓自是坚信不疑，将头歪靠在萧棠肩上，静静享受这难得的二人世界。耳边传来萧棠平静无波的声音：“我不骗你。母亲在世时，最讨厌撒谎骗人的人，因为。。。。。。父亲。。。。。。你也知道了，她因此二十年都没有快乐过。所以，我们之间，要彼此坦诚，有什么事也不要互相隐瞒，好吗？”
乒乓点点头，还沉浸在他肩头的温暖里。
然而，萧棠的最后一句话，她没有听得很清楚，因为——她看见了一条浑身污垢还瘸了一条后腿的小狗。
她心里一惊，一下子抬起头别过脸去，是小石头！
……
小石头哆哆嗦嗦地站在那里，个子长大了些，却比之先前不知瘦了多少。黄毛变成了黑毛，湿嗒嗒混着泥土粘在它身上，右后腿上还带着变成黑色的血迹。如果不是乒乓做了那么久的小狗狗，几乎认不出它。小石头看见乒乓看见了它，就忍不住想上前凑凑，嘴里呜噜呜噜说着什么。
纤纤刚被狗咬过，自是心有余悸，忙拿起一块小石头丢过去，嘴里道：“走开，走开！”
岳天狼忽然道：“纤纤姑娘，它受了伤，不会咬人。”
小石头看到纤纤扔石头，吓得嗷嗷叫着转头就跑，一会儿隐到草丛后不见了。
纤纤见天狼说话，不好意思道：“我那天刚被狗追咬，看到狗就害怕。。。。。。”
乒乓心里却十分着急，她知道家犬除非有什么意外发生才会离开自己的家园。小石头那样子像是要告诉自己什么事情，谁知被纤纤给吓跑了。头一次，对纤纤有了小小的不满。
萧棠看她伸着脖子寻找小狗的踪迹，知道她同情之心又上来了，笑道：“它已经跑远了，动物一般都会自救，你就不要担这个心了。”
乒乓不大死心地四下看了看，确定看不到才罢了。
忽然，四周不知何处传来一阵悠悠的琴声。
萧棠“咦”了一声，拉住乒乓的手慢慢松开，仔细倾听。
那琴声似乎是浸润了山川的自然之气，空灵而悠远，不说萧棠被完全吸引，就连向来不懂音律的乒乓也似乎被融化到那琴声之中去了。
独有岳天狼，反而提高了警惕，侧耳静听，察知弹琴者的方向。
“咦？居然是《风入松》？想不到这浅山疏林之中，竟也有如此脱尘超俗的雅士。”萧棠想是怕惊扰了操琴者，低低道。
谁知那琴声一变，忽化作悲戚之调，婉转幽怨，使人觉得那微有薄雾的远山更显得空旷无际，牵人思绪。。。。。。
萧棠一拉乒乓的手，示意她悄悄跟上，然后慢慢朝着左边树丛绕过去。
不过几步，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个山涧，山涧旁一株老松，就在那老松底下，一位白衣女子正专注抚琴，身后是两个丫鬟侍立，不远处是一个紫衣男子，正背了手赏景赏琴，风吹起他们的衣袂，飘然若仙。
这一场景真像小时候看到的仕女图啊！乒乓呆呆地想道。同时也忽然发现那几个人竟然就是萧栎和罗素袂以及丫鬟冰弦和楚楚。
“刮喇”一声，那素袂的手不知怎的轻轻一颤，琴弦竟然断了一根。她惊诧地抬起头来，才发现听琴者多了四个人。
“大哥！”萧栎同时回头，眼神一亮，笑道：“乒乓，你们怎么也来了？我在山下怎么没看到你们的马车？”
素袂忙起身道：“大表兄。”只是眼中的戚色尚未完全平复，因此只是勉强微微浅笑一下。楚楚冰弦也忙行礼。
萧棠对萧栎和素袂点一点头，对素袂微笑道：“到不知素袂琴技高超若此。一曲《风入松》，如闻仙乐。”
素袂羞道：“大表兄见笑了，早听说已故燕妃娘娘琴技天下无双，大表兄一定是个中高手，小妹若知你在此，断然不敢班门弄斧。”
楚楚已经抢先将琴捧起来，萧棠低头看了看，道：“好琴，竹风馆的‘挹翠’。”一手拈起断弦瞧瞧，道：“可有备弦？”
冰弦忙垂首答道：“回大公子，在山下马车里。不远，奴婢这就去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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