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昊利用年前的这段时间,开始在黄原农村四处游走,全面了解农村的一些状况。
过了腊八的时候,他来到最后一站——土城公社,特意拐去了一趟石川村。
从县城闹事回来,钟跃民利用常支书克扣粮食的事情,恐吓老倌, 得到了一个美差,常贵派他和村里的老羊倌杜老汉一起放羊,这可算是个轻松活儿。
钟跃民对这个安排很满意,当那个自告奋勇的热心村民找到他的时候,钟跃民和杜老汉正坐在石川村外的山坡上学习信天游。
他刚和爷孙俩分享完作为午饭的菜窝窝,给了憨娃——老汉的孙子两个玉米面的窝窝头。
“跃民,你朋友来哩, 就在你们住的地方等你。”
“谁啊?男的女的?”
“男的……”
“男的让他等会儿,我还放羊呢,工作最重要。”
“他说他姓马……”
“长得怎样?好看么?”
钟跃民有些急切了,真要是那个人,哥们的好日子就来了。
“贼好看,一个男的,咋长那样好看哩……”
卧槽!
“杜爷爷,我先走了,有朋友找我,好事儿……”
“去哩,去哩,莫事……”
“二栓子,谢谢你啊,改天请你吃好东西……”
钟跃民最后和来叫他的村民打过招呼,一溜烟的跑远了。
钟跃民进院子的时候,文昊看见这小子头上扎着白羊肚手巾,腰间一根草绳,上面还插着烟袋荷包,显得不伦不类, 显然是在出洋相。
“钟跃民, 你小子到哪里都不忘记搞怪,看你这自得其乐的样子,想是这小日子过的不错……”
“哎呀,大兄弟,有钱银,你可来了,我在这里可是盼了许久,望眼欲穿啊,村里的鸡都被我吃完了,现在眼睛都是绿的,有吃的没有,赶快拿来……”
这小子一套套的,段子是张口就来。
“其它没有,窝头要不要……”
“要!”
文昊从包里摸出几个馍馍,伸手递给他。
“就这点?”
“怎么?不满意?”
“这不符合你的身份啊,肯定还有东西在哪里藏着,让我找找……”
果然, 里屋的炕上,一大兜罐头,两挂腊肉, 一袋子棒子面,赫然摆在那里。最离奇的是,居然还有一篮子包子,花布盖着,还热乎。
“哇哈,我就说么……”
钟跃民一把抓起两个包子,三口两口吃完一个,不一会儿,风卷残云一般,五六个下了肚子。
“哎呀,你不知道,这都半年多了,这几个包子,还是我吃的最好的一顿!”
想起半年来过的日子,钟跃民禁不住有些热泪盈眶。
“以后你想改善生活,请假去我那里啊,我请你吃更好的东西,距离不远,不讲究的话,一天就能到。”
“你也来了?不应该呀……”
“这有啥应不应该的,想来就来了呗。”
两人正闹着,钟跃民瞅见杜老汉的孙子憨娃在院门口探头探脑,似乎在犹豫着是否进来。
钟跃民说∶”憨娃,过来。”
憨娃约七八岁,穿得衣衫褴缕,剃了一个锅盖样的发型。
憨娃小声说:“跃民哥……”
钟跃民怒道:“憨娃,你个小兔崽子,咋把辈份都搞乱啦,叫叔,听见没有?”
憨娃说:“我爷爷说咱俩是平辈儿,要不你为啥也叫他爷爷?”
钟跃民笑了:“憨娃,你有事?”
憨娃点点头,钟跃民跟他走出院子。
憨娃神秘兮兮地把钟跃民带到僻静处说:“跃民哥,我给你送吃的来啦。”
他从怀里掏出个黑糊糊的东西递过来。钟跃民仔细一看,险些吐了出来,原来是一只烧熟了的老鼠。
憨娃兴高彩烈地说:“挖了一个田鼠洞,逮住了两只田鼠,我把它烧熟了,可好吃了,这只是给你留的。”
钟跃民在一瞬间仿佛被雷电所击中,他僵在那里,眼圈儿也红了,他心中涌出一股难言的酸楚,这没爹没娘的孩子心太重了,他记着自己吃过钟跃民的窝头,竟用这种方法来报答他。
钟跃民不愿伤害这孩子,他强忍着恶心吃了一口老鼠肉,拍拍憨娃的脑袋说:“好兄弟,有啥好事都想着哥,这肉真香……等着啊,哥这次请你吃好东西……”
钟跃民进屋,拿盖篮子的花布包了六七个包子,出去一股脑塞给了孩子。
“憨娃,拿着,给你爷爷也尝尝……”
“跃民哥……”
“去吧,趁热拿给你爷爷……”
钟跃民拍了一下孩子,让他赶快去找爷爷。
眼见着憨娃走远,钟跃民回转院子,文昊见他不开心,就问他。
“这是村里杜爷爷的一个孙子,爷孙俩相依为命,平常都是菜窝窝,还吃不饱,却是一个知道感恩的孩子。”
钟跃民坐下,开始给文昊说杜老汉的故事。
原来,杜老汉的儿子栓子,前几年得了一种怪病,能吃不能干,吃起饭来能顶两个棒小伙儿,却没劲儿干活儿,再后来干脆连路都走不动了,只能在炕头上吃饭。
一个贫困地区的农民若是得了这种病,其结局无疑是等死。栓栓在炕上躺了两年,最后连碗都端不动了,吃饭都要靠别人喂,家里的日子过得是一塌糊涂,栓子的媳妇终于过够了,在某一天晚上,突然失踪了。
杜老汉带着孙子憨娃,找遍了方圆几十里,也没找到栓子媳妇的踪迹,有人告诉杜老汉,栓栓媳妇是跟一个走村串巷的小木匠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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