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摇了摇头,他自然明白莫庭昌所说的含义,
神灵固然长生久视,但漫长的时间过去之后,一颗神心渐渐被消磨的千疮百孔,最终便有彻底道化入天地的危险。
对于神灵来说,这是最大的一个危险。
毕竟,神灵得天眷,只要不是作死,寻常人哪里会杀了神灵,即便是神道内战,也多是收为属神的多,能不杀神,便不杀神。
而像是周明这般,完全的放弃了信徒,将自己的势力传承给了弟子的,
一般就是走到了最后,已经快要放弃神道,彻底归入天地的前奏。
唯一支撑着他的,或许就是昔年的仇恨,
以及……如今新冒出来的莫庭昌了。
“答应我,若是将来有朝一日,能够找到那群迫害我们的蜀山败类,替我杀了他们,如果我那时还活着,就留他们一条贱命,送来与我消消气……”
“不对,你该提着他们的人头,去天地峰历代祖师的坟冢之前,以头作奠,告慰亡灵。”
周明神色晦暗,带着丝丝的癫狂,
但当他的目光,落到莫庭昌的身上时,忽然便又多出了几分清明,
机缘巧合,到了现在,竟让他等到了这样一位后人,
虽然和自己一般,受限于炼化他人神格踏入神道,从而没有更高的上限,但……至少他还可以修炼到返虚级别,便有了报复的指望。
神道寿元长久,一尊返虚级别的大能愿意谋划,自然能够不断的收拢势力,从而完成为历代先人报仇雪恨的目标。
或许,周明可以等得到那一天的到来了。
“说来还要感谢他们,神道难修,你若是以凝液修为,自己踏入神道之中,不说需要付出的代价极大,便是往后的成就,只怕……也不会太高。”
“但炼化了一枚神格,你未来上限锁死,但成长的速度快了何止一筹!也是他们自掘坟墓,走到了如今的地步。”
周明缓缓吐出一口长气,到了现在,他反而平静下来,
世上的岁月再长,只要前方有指望,便还有活下去的期盼,
莫庭昌见状也放下了些许担忧,他倒不在乎周明在自己身上,施加了那般多的希望与寄托,当初谋划他的,便是蜀山的核心弟子天落子。
若是说掌教一脉,对此完全不知情,那是在说笑而已,
他们只是吃定了,莫庭昌他们这个天地峰,只是一座散峰,没有人能为他们撑腰,
得了一个返虚期的未来依仗,便是应该烧高香了。
也正是因此,莫庭昌心中明了之下,又怎么会没有丝毫的怨气?再加上天地峰的衰落破败之仇,毫无疑问,若是能找掌教一脉复仇,他不会抗拒。
但若是没有机会,他也会乖乖的隐忍下去,
周明活够了,他还没有,他在世上有太多的牵扯,一时之间却是放不下来。
“以人身入神道,不炼化神格,成长的会很慢?”莫庭昌思索着,提出了一个疑问,他当初也不是没有想过,自己主动入神道,
在听闻了天地峰的传承,以及北方大陆有神道传承后,他便早有此想。
只是,没有等到机会到来,他便被算计了。
“人入神道,需得众生信仰,在世间流传你的名字,积攒信仰,最终厚积薄发,才能寻觅到机会,一跃成神。”
“但即便是这样,你的修为也会全部消失,一点点从散神境界重新修起。”
修为太低,传不出那般大的声名,修为太高,入神道也是浪费,
即便在北部大陆,也只有一些寿元耗尽,却又有些名气的武士,才敢勉力一试,但往往下场也不会太好。
神道不会杀神灵,却能杀掉一个没有成神的存在,
现存的神灵们不会希望,再多一位神灵,和自己竞争信仰,尤其是以人身修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潜力是无限的。
“若是帮你宏扬名声,甚至帮你收集信仰,我问你……等你成神,蜀山可还能压制得了你?他们当初是如何算计我们天地峰的,又如何会愿意如此?”
周明看向莫庭昌,将蜀山掌教一脉的算计,一一说得清楚,
蜀山要的,只是一个返虚级别的神道助力,能够轻易把控得住的,而不是为自己创造一尊祖宗出来,尤其还是他们联手算计过的天地峰。
不然,以蜀山所掌握的南部大陆,几乎八九成的人族,还怕供养不出一尊神灵?
只是他们觉得,莫庭昌不配而已。
“这段时日,我会一点点教导你,成为一尊合格的神灵,同时……龙象国之中,你怕是没有立足之地,我许你一处新的地方,作为你的神道根基所在,可好?”
“悬光殿离佛门太近,他们也是要信仰的,不是好相与的,我许你的那处地方,乃是早些年我游历所得,日光强盛,或许本就应该归你所掌。”
周明为莫庭昌打算着,他手中多出一份地图,递了过来。
汤谷,位于北部大陆的另一端,越过了晨星古帝国、龙象国、暗夜帝国,乃是茫茫大海之中,一处不大不小的岛屿。
约莫有一个省的大小,并且只有一些妖兽生存其中,另外还有少量的人族,还是周明此前布置进去的。
若是用来作为莫庭昌的神道根基,确实是不错的所在,
立足很稳,甚至三面环山,是极为易守难攻的地形。
最重要的是,在这里,一天充足日照的时常,至少十八个小时,却又因海底一条寒流水脉,从而温度适宜,生灵极为容易生存。
莫庭昌只是看了一眼,便满怀欣喜的收下,但他还有不小的顾虑。
“祖师,我那悬光殿你是知道的,佛道、魔道都在盯着我,怕是不好走人啊……而且以他们的手段,只怕是有法子寻到此处。”
光是已经衰微至此的妖兽一脉,都能派出人手,来到北部大陆,
更何况是现在还算主流的魔道、佛道?
汤谷即便偏远,但也不是完全找寻不到的地方,莫庭昌不觉得去了那边,便有把握抵抗住魔道、佛门的算计。
“我所说的……是你的神道根基,谁让你带所有人都过去了?”
“做事不够干净利落,难怪被算计成这样!”
周明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显得有些恨铁不成钢,他给莫庭昌汤谷,自然是要他在其中经营起一份势力,至于现如今的悬光殿。
几乎都被佛门、魔道充斥着探子,有什么必要保留着吗?
神灵身代天道,也该以天心为己心,世间那些东西,能舍的都舍了,才有往后的长久日子。
莫庭昌思索了一二,倒是没有反驳,
悬光殿如今的状况,他自然是清楚的,也算是不破不立,倒不如直接拆分成两份基业,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至于莫家,等一切都安定下来,再带去汤谷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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