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呢？”
“我也没敢答应，具体事宜，等会张大哥会亲自前来镖局诉说。至于林大叔和林大婶，愿以十斤糙米、三匹粗布为酬金，顺带管一顿午饭，我瞧着还行，就直接应承了下来。”
十斤糙米和三匹粗布，外加一顿饭，怎么也值个两百文钱。
见四个哥哥不说话，凌姝笑道。
“哥哥们可是觉得钱少？”
四人出行，来回一趟起码得耗费六个多时辰，时间长不说，平均下来一人也就二十几文钱，确实有些不划算。
关键给的也不是现钱。
凌姝不禁道：“镖局刚起步，还没有打出名声，单子我们没得选，钱少是少了些，但附近咱们熟，危险性小。镖局啥都缺，多置换些粮食也不错，而且布匹也能变卖。”
既然妹妹都这么说了，四人也就同意了下来。
四人早就没了刚开镖局时的兴奋劲，一连十天都没个正经活儿，猛然来个单子，哪里还由得他们挑挑拣拣。
凌成远不禁问起：“幺儿，那个张大哥要找什么人？找人不是该衙门吗？”
凌云颇是赞同地点起头来：“一条羊腿，大一些，也值个两三百文。想必不会这么简单，有没有线索？”
事情说到这里，凌姝只得低声道了句。
“听说那人藏在赌坊，我们可能得走趟衙门请大人出手……”
四人纷纷皱眉，请大人帮忙不说，还要惹上赌坊，多少有些吃力不讨好。
凌文皱眉：“这么说来，一条羊腿还有些亏了。”
凌姝淡笑一声：“哥哥们若是不愿，我便寻个理由推了去，不过咱们要是接了，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
“……什么好处？”
“开镖局迟早都要熟悉黑白两道，要是这关都能过，往后旁人找麻烦，不得掂量掂量？”
“幺儿，你可是有法子？”
凌姝也不卖关子，直接说起：“说通大人那边应该没什么问题，张大哥要的人，和赌坊坊主没多大关系，不过和他手下的舵主有些金钱上的来往，打手将张大哥拦在赌坊门外，里头的人躲着也不出来，这才不得不请镖局出手。”
“我们都是庄稼汉子……”
“对，我们无权无势，自然不能得罪赌坊。”
凌姝继续道：“哥哥几个假意拜访赌坊坊主，试图攀个交情。这个时候江捕头再以窝藏盗贼为由，搜查赌坊。大哥你借此与坊主卖个好，打发衙门的人离去，还能卖对方一个人情。趁这个功夫，我与上张大哥再找人，出了赌坊再抓人也不迟。”
“还敢谈人情……万一惹恼了坊主？”
“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凌姝一本正经道：“他若威胁你，你就威胁他——知县大人怕是早就想整顿整顿赌坊，我们凌家光脚不怕穿鞋的，不介意大闹一番，让大人寻个理由整顿整顿，想必坊主不会为了一个不相关的人，大动干戈，坏了两家交情。”
“幺儿，要不还是你去说吧？”
妹妹说的头头是道，可那是赌坊老大，万一他怯场……
凌姝哭笑不得，只得叹道。
“我一个小女郎没啥说服力，要不我给你当书童，有事在旁提点一番。哥哥你就把对方看作龙虎就成，龙虎你都不怕，还怕一个赌坊坊主？”
凌云眉头一跳……龙虎寨要抢的可是他媳妇！
他当然得横一点。
不过这般一想，凌云多少镇定了些。
凌姝见四人已做好准备，终于长吁了一口气——不管是不是为了一条羊腿，开镖局，迟早都要过这一关。
既然大家已商量妥当，张大哥一来，没有任何悬念，直接把单子签了下来。
当日正午，寻人、接亲两个镖单在衙门一同画押签证，童叟无欺。
凌姝又与陈知县沟通一番，答应午后借人与巡视赌坊。
凌姝心中大石总算落下，如今只剩说服赌坊坊主。
她原以为谈判会很困难，结果出乎意料的简单。
约莫是陈知县不喜赌徒，三天两头会来赌坊巡视，赌坊坊主早已见怪不怪，也没怀疑到平安镖局身上，见他们摆平衙门的人，态度也好上了几分。
陈知县在秦县各大势力眼中，向来油盐不进，过于死板。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既然平安镖局与衙门的人有交情，不必交恶为好。
而张大哥要找的人，因为衙门巡视，不少人赌徒都被轰了出来，直接被张大哥逮个正着。
前后不过两刻钟，这一单总算完成了。
回去的路上，此番出场最多的凌云心头还怦怦直跳。
他不禁长叹：“方才真是心惊胆战，江捕头再来晚一步，我都不知道该和坊主聊些什么。”
凌文也是扬眉喝道：“赌坊坊主刚才别提多嫌弃轻视我们，后来摆平了衙门的人，立马换了个态度，倒愿意与我们聊聊家常。”
“我是不想再去赌坊了，三教九流牛鬼蛇神，日子都活不下去，还去赌，没有钱就去偷就去抢。”凌成礼想起乌烟瘴气的赌坊，就一阵恶寒。
凌成文最小，只有14岁，也不禁感慨。
“张大哥被偷了传家玉镯，这才找上我们。怪不得近年镖局兴起，看来，唯有乱世镖局才能得以存活。”
凌姝一听，摇头一笑。
“若是太平盛世，咱们运送物镖，只要速度够快，雇主节约资金成本、安全高效。客户足不出户，也能收到货物，并非乱世才能存活。”
四兄弟一听，颇是认同点了点头。
凌文挠了挠后脑勺，尴尬一笑：“不过……咱们光靠两条腿，速度很难比马儿快吧？”
“幺儿，你说的脚轮车，还要造多久？”
说起这个，凌姝就一脸愁苦。
近日没挣什么钱，木料都是四处捡来的，有些还是修整房屋取下来的废料，没有钱想要造自行车，不知猴年马月。
“要不，我们把羊腿卖了吧？”
……
是夜，羊腿终究还是留了下来。
娃儿们终于开了张，连带凌母也是兴高采烈，特地切了一小段羊肉，给几个孩子和媳妇熬羊肉汤，补补身子。
余下的等天气冷，再熏烤风干，留作干粮。
浓郁奶白的羊肉汤，既是美味又暖胃，哪怕不加什么佐料，落肚那一刻，众人只觉得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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