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瑶不是反应迟钝的傻瓜，瞬间就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眼睛一闪，终究没有开口。
“你们家老段，三天两头就打电话托我照顾你。唉……弄得我没办法才不得不接手我家老爷子的这堆破事，为了你和段某人，倒是把我家老爷子给高兴坏了。你要知道从前他天天逼着我我就是不上道啊！”只是明旭又继续变身话痨，开始在一旁喋喋不休，没有注意到舒瑶脸上的表情变化。“我说了这么多，你怎么不出声啊，你怎么不问问你们家段辰逍现在怎么样了？”
“你能不能斟酌一下你的用词，别在他名字前加上‘你们家’三个字。”她的冷意无意中渗入了眸光中，淡淡的声音衬托出这偌大的屋子更加空旷。那三个字在她听来有些刺耳，她很不喜欢这样的措词，想到事情最初发生时他的冷漠决绝，她的心又蓦然一紧，此时似要把气出在明旭身上，有些愤然的说道：“我们不在一起，不早已经是全世界都知道的事么？那次，还是你亲自替他和我说的，叫我不要等他。”
“你……他要听到你这样说，估计心都伤透了。”明旭因为舒瑶的话恍了一下神，收起了自己的聒噪，脸上竟慢慢的染上一层哀伤的神情，“我以为他都和你说好了，没想到你还在生他的气。看来他后来做的那些，竟然是白做了，真是不值得……”
这莫名其妙的话，她开始不懂，但是明旭脸上忽现的严肃与哀伤，却让她感觉有些不对。
“后来做的……是什么，你的话，能不能说明白点。”
“你听说了段氏濒临破产的消息？”
“嗯。”
“那你不为他担心么？”
“我……担心，但是，不是有甄雪儿……在他身边么？”她怎么会不担心，因为担心，所以放手。
“真是自以为是的笨女人。”明旭忍不住白了舒瑶一眼，露出一副无药可救的表情，“他为了你和甄家决裂，甄家不彻底搞垮他就算他运气好，还会帮他？”
“为了我……和甄家决裂？”那句话如同一把锋利的刀瞬间扎在了她心里最脆弱的地方，惊起了她身体里所有的慌乱和不安，“他……他到底怎么了？”
“看来我自作主张来找你，是对的。”明旭叹了一口气，一脸正色，微微向后仰了仰身体，脑子里似乎在整理着逻辑，因为涉及的太多太久远，他也不知要从何说起。
“段氏集团的确是陷入了危机，而且是很早以前的事，具体早到什么时候，连我也不清楚。但是辰逍一直都没有告诉你，是怕你为他担心。最严重的时候，他几乎要撑不下去了，这时候甄家主动找上了他，说可以帮他渡过难关，但是前提是他要和甄雪儿在一起，两家商业联姻。他那时候本来就觉得段氏的事幕后有什么人在操纵着，而且似乎是与甄家有关，正好想借机好好调查，便答应了他们的要求。况且那时候他也没有别的选择，他父亲重病，所有的担子都落在他一个人的肩上，为了整个段氏的利益，他不得不牺牲一下自己。他那么爱你，让他做出这样的选择，是多么残忍的事……你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他最不想伤害的就是你，可是他却不得不被迫选择伤害了你。那些日子，他比你痛苦得多……”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也没有多余的情绪在里面，只是平平淡淡的叙述，却一字一句重若千斤地敲在了舒瑶的心头。
瞥见她此刻已是眼神迷离而且脸有泪痕，明旭静默了须臾，掏出了纸巾给她递过去，踌躇了一下，不知是否还应该继续。只是随即又想到段辰逍艰难的处境，他还是坚持说了下去：“本来一切进行的都还顺利，却因为那次在B市见到你后，他的计划有些被打乱……虽然我不清楚具体的缘由，但我想终归是与你对他冷漠的态度有关。其实我还是了解他的，虽然看上去很自信，但是对你却始终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他怕你对他死心。”
他忽然又顿了顿，意味深长的挑了挑眉，斜睨着舒瑶，“如今看来，他的担心是对的，你真的是一个很凉薄的人。”
这句话像是一击重击狠狠的落在了她的心口，凉薄……的确是这样吧，自己的确是一个自私懦弱又凉薄的人，只会逃避，只会放弃……
明旭却没有理会此刻她脸上心神俱裂的表情，又继续道：“知道甄雪儿为什么来B市找你，又为什么对你下狠手么？因为段辰逍一直推脱着和她的订婚，而且对她越来越冷漠的态度，让她彻底意识到——她在他心目中根本没有一点位置。所以被逼急了的甄雪儿才把所有的恨转移到你的身上，她那样的人你知道，自己得不到的东西也绝不会让别人得到。而这件事，彻底惹怒了辰逍，所以……他和甄家决裂。他的计划就这样在几乎到了最后关头的时候，被彻底打乱。”想到甄雪儿竟然在他的眼皮底下还公然作恶，他深吸了一口气，紧握得青筋暴起的拳头良久才慢慢放开，“你之所以在报纸上看到关于段氏的新闻，估计是恼羞成怒的甄家刻意放出的消息。”
“他……现在怎么样了。”她强忍着内心的苦涩，略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因为她知道，无力的悲伤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很不好，但是还坚持着不让你知道这一切。而我之前以为，你看到报纸上的消息后会立刻出现在他身边，没想到却是我自以为是了。”目光又一次意味深长的在她脸上扫过，他的语气中明显有几分嘲讽在里面，“如果你对他还有几分感情的话，就回去看看他，你知道他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
一向都和顺随性的明旭此刻却是这样一种尖酸刻薄的语气，她理解他的情绪，也很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知道他在责怪什么，却并不想作任何的解释，一切都已经发生，那些苍白无力的言辞起不了任何的作用。所有的错过和误解，也不过都是因为彼此太过深爱着对方，这世上不知有多少人，以爱之名，彼此折磨。
“我会永远都留在他身边，但是现在，我大概需要几天的时间，把我这边的事处理好。”脸上的泪痕似已风干，她的目光透过他落在远处，心中早已暗自做出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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