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小国的谋略
第二天，乐祁就以宋国行人的身份，觐见了辛莫。
当年出使晋国的时候，辛莫就认识了乐祁。
那个时候两个人都是出使晋国的行人，已经有了交情。
后来在城成周的时候，宋国的仲几得罪了晋国，被晋国士弥牟直接关了起来。
又是乐祁出面，才将其放了出来。
辛莫在其中也说了不少好话，所以乐祁和辛莫算是旧识，关系也一直不错。
二人续了一会旧之后，辛莫就直入正题。
当辛莫说完四国自由贸易同盟的构思后，乐祁久久没有回答。
许久，他才说道：“辛伯，这件事的好处，我自然是清楚的。其实在来辛国之前，我已经向国君说明了这件事，但是……但是我们国君并不同意。”
“以您的影响力，也不能让国君改变主意？”
十余年前，宋国经历了一场重大的变故，称为“化向之乱”，这场变故的起因就是宋国华氏和向氏的反叛，最终发展成为了一场牵扯到七个国家的大战！
这场动乱为期三年，除了宋国之外，还牵扯了晋、楚、齐、吴、曹、卫六个国家。
甚至最后六国军队在宋国的国土上交战，各国精兵在宋国国土上厮杀，让宋国国力大为下降。
直到如今仍然深受其害。
楚国、晋国在这场战场中并未占到什么便宜，宋国更是损失惨重。
动乱平息后，宋国的一些老派卿族和新派卿族联合上台，组成了宋国新的班底，算是让各方都满意了。
乐氏作为宋国老派卿族，在这场动乱后，一跃成为了宋国最大的卿族。
六位上卿当中，乐氏独占三席。
所以辛莫认为，只要能说动乐氏的宗主乐祁，宋国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但是如果说这场战争最大的受益者，却并非华氏。
而是宋国君主宋元公。
宋元公一向讨厌宋国的华氏、向氏二族，经过这场动乱之后，华氏从此在宋国消失，几乎都逃到了楚国。
向氏仍有一部分存在，但是实力早已经锐减。
乐氏虽然上台了，但是乐氏的内部，却不如之前的华氏那般稳定。
宋元公用了这种近乎同归于尽的方式，深深地打击了宋国的卿族。
而宋元公和他的继任者宋景公，又认定了晋国才是唯一霸主，上台后就改变了政策，又准备跟着晋国混了。
赶走了和楚国关系很好的华氏之后，他们彻底投向了晋国的怀抱，联晋成为了宋国不可动摇的国策。
这也是乐祁为难的一点。
如今各国都在图谋反晋，唯独宋国还想依靠晋国，纵使有乐祁再三劝说，宋公子栾也没有改变自己的注意。
“如果六卿之中，其余几人也同意我的看法，这件事倒能做成。可是那公孙忌、边卬一向和晋国交好，而且乐大心这家伙，也一直反对我，不可能同意我的意见，乐挽不必说了，他和乐大心一向走的很近。”
乐大心也是乐氏的一位上卿，和乐祁一直不和。
“仲氏呢？”
“仲几之前被晋国范氏扣押，他倒是对范氏一肚子的怨气。不愿意跟随晋国。”乐祁说道。
“也就说，宋国六卿，分为了两派，只有你和仲几同意四国联盟的事情？”
“仲氏只要求不跟随晋国，怎么都可以。”乐祁道：“如果我能得到四卿的支持，倒是可以说服国君……”
说是说服，其实就是胁迫了。
可是如今的状况，四个上卿，以及国君都不同意，乐祁一点办法也没有。
“看来这件事，还在宋公和乐大心的身上啊。”辛莫暗道。
“是啊。我劝说宋公无果，只能回头劝国君出使晋国，向晋国表明我们宋国的立场，否则再这样模棱两可下去，恐怕会更糟糕。”
谁知道，乐祁这一劝说，正好应了宋公子栾的心思，直接让乐祁出使晋国。
乐祁为人忠诚正直。
既然四国同盟的事情，无法说动国君。
那么他立马转变思路，在“继续模棱两可”和“向晋国表忠心”之间，选择了后者，并且坚定地执行。
毕竟这种形势之下，宁可站错队，也不能不站队。
要不然是两边都得罪。
毕竟晋国的实力仍然在那里，随便就能拉出五千乘的军队，足以撼动任何一个国家。
“乐君这一次出使晋国……这可不是一个好时机啊。”辛莫担忧地说道：“晋国范氏和赵氏斗的很厉害，万一你得罪了其中一方，恐怕给日后埋下隐患。”
“这些话，我的家臣陈寅也同我说过。让我尽量不要牵扯到六卿的争斗中，否则有去无回。不过……这似乎是不可能的，为了宋国，我必须去。”
乐祁的脸上，已经有了视死如归的表情。
乐祁这一次出使晋国，正应了家臣陈寅的话。
其实辛莫也知道一些，只是无法对乐祁直说。
历史上，乐祁此次出使晋国，将受到赵鞅的宴请。
或许是想结交好赵氏，或许是乐祁一时糊涂，反正这件事成为了他被范氏嫉恨的缘由。
因为在过去，乐氏一直在侍奉范氏，这一次却和赵鞅接触，显然有背叛范氏的苗头。
毕竟范鞅年纪大了，赵鞅正直壮年。
范鞅、乐砾年纪都比较大了，他们死后，执掌赵国国政的肯定是赵鞅。
宋国这样做，也无可厚非。
只是这个注定会得罪范氏的差事，宋公就交给了乐祁。
所以范鞅以乐祁没有拜见国君，就和赵氏饮酒，违背了礼法为由，将乐祁扣押了三年。
三年之后，乐祁死到了归国途中。
宋国也终于背叛了晋国。
如果光是看这个结果，自然是有利于辛莫的。
可是乐祁是谁，他是辛莫的朋友，辛莫肯定不会看着乐祁白白送死的。
乐祁自然知道这一次出使的危险，他也早已经想明白了。
如果范氏真的对自己不利，那乐祁也心甘情愿。
因为这样一来，赵氏将欠下乐氏、宋国一个大大的人情。
等到赵鞅成为了晋国的正卿，那么宋国将有了一个最强有力的靠山。
以自己的性命，换取家族和国家的平安，这就是乐祁的谋略！
一个小国，悲壮的谋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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