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若翎脚步很轻，不是耳朵极灵敏的人都无法察觉她的靠近。
她紧紧地拽着手里的玉水珠，时不时低头望望。
等房子里走出一个人时，她马上盯着他的眼睛，手中的柱子也适时变幻出颜色。
这位中年村民叫马南锐，与屠牛村来往比较密切。
只是他与霍晨瑶所说的有点不同，与其说他害怕晦气不愿多谈屠牛村的事情，不如说他是害怕别人断了自己的财路。
因为除了替屠牛村的村民兜售新鲜的牛肉，他还会替他们卖牛眼泪。
他们把牛眼泪命名位“神水”，在暗地里能卖出比牛肉还高的价钱。
而会买神水的，多数是家中有丧事的人。
以巨大的利益为由，他还经常跟村里其他人说屠牛村闹鬼，为的就是不让别人截胡。
只是他也不知道，原来牛眼泪真的能迫使人看得见鬼魂。
或许知晓后，他便也不敢再去屠牛村了。
看得七七八八，她重新收好玉水珠往回走去。
“怎么样？”霍晨瑶紧张地问，“屠牛村真的闹鬼吗？”
她无奈笑笑，“他并没有亲眼见过，所以我也不知道。只能亲自去看看了。”
她把自己看到的情况详细地与他们说了一遍。
祁墨河认真地听着，“想必这神水，也与先前我们遇到过的神墨有异曲同工之妙。会买下普通的人，大概也是同样的目的。”
“所以说思念之情可贵…”杨若翎也回应道，“人死不能复生，一时会难以接受吧。”
这两人说的话霍晨瑶完全听不懂，也插不上嘴，她只好尴尬笑笑，“那…什么时候出发？”
杨若翎：“屠牛村的村民会在天亮前宰牛，届时我们再过去也来得及。”
除妖师身为普通的凡人之躯，细算起来连人神的标准的没达到。
她的作息也与常人无异，一日三餐，每天充足的睡眠。
为了不打扰她休息，祁墨河和杨若翎本打算让她先养精蓄锐地休息好，他们就回轿子里待着。
可霍晨瑶却阻止了他们，“二位也可以待在这里呀，何必到外面风餐露宿呢？”
她不理解神明的作息生活，还以为他们出去后就只能在野外待着。
祁墨河没说什么，但杨若翎却一直摇头。
“不了不了，霍姑娘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她摆着手道，“我们还有别的事情需要先去看看。”
“哦？”除妖师顿了下，“好吧。”
匆忙地把祁墨河拉出去，她松了口气。
“夫人这是怎么了？”他黠笑着看她。
“若继续待在那里，我怕那姑娘心脏会受不了，影响调查。”
“怎么会呢？”
“……”
他绝对是故意的，杨若翎不服气地看着他，“你是小姑娘还是我是小姑娘？”
“都不是，你是小夫人。”他伸手捏捏她气鼓鼓的脸蛋，看着好不惹人怜爱。
“你才小！”她瞪了他一眼，“细细算起来我也起码有两百余岁了。”
“强词夺理。”祁墨河欣然看着她。
看自己的小妻子为自己吃醋竟然还有点开心，但他可不能贪婪成瘾，惹她生气可不行。
深夜他们回去找霍晨瑶，祁墨河怕她多虑，便只是在门口等着。
除妖师还在呼呼大睡，根本没注意到房门被打开。
杨若翎看她这么不警惕，难免有点操心。
如果这件事真的非常危险，以她的性子，恐怕早就没了。
“霍姑娘。”她轻声唤了声。
床上的小女孩翻了个身子，对声音充耳不闻。
这心眼也太大了…
又唤了声，她才咿咿呀呀地睁开眼睛。
霍晨瑶瞬间略过眼前的人，捕捉到门边的河神大人，一个激灵地坐了起来。
这一惊一乍的模样有点自己当初的味道了，杨若翎忍不住笑笑。
“是时候出发了，做下准备吧。”她柔声对她道。
随后她也走到门边，与祁墨河一起等待起来。
待霍晨瑶风风火火地整理着裙摆跑出来，他们把她带到神轿中。
“这是？”她目瞪口呆地望着这花纹精致的轿子。
“神轿，河神大人的载具。”杨若翎解释着，“乘上它可以去任何地方。”
受宠若惊地走进去，她端坐着没敢动。
轿子飞起的时候，她吓得抓住了一旁的界灵。
杨若翎只得扶住她，让她放松点。
原来这就是保护欲么…
河神大人当初看自己的时候会不会也是这样子呢…
神轿停在空中没有落地，此时地平线浮现亮起一抹亮色。
天准备亮了。
隐约能听到底下的村子有牛的哭嚎声，嗡嗡作响，撕心裂肺，闻者色变。
杨若翎不适应地皱起眉，清晨的雾气很浓，她无法看清下面有什么。
霍晨瑶拽着她的胳膊，怕她会掉下去一样，“界灵大人，怎…怎么样？”
“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你会害怕吗？”她调侃道。
“不…我已经见识过虎的威力了，该怕还是得怕的。”
杨若翎好笑地看着她，一边操控神轿缓缓降落到树丛后。
“接下来，得保持安静了。”轿子才刚停稳，一直默不作声的祁墨河就颦眉开口道。
严肃的语气让人慌神，霍晨瑶刚才还有点犯困，现在则是睡意全无。
脑海中村民们念念有词地诡异画面不断浮现，她紧握着拳头不再说话。
“哞——”
一壮汉拉着一头小牛到屠宰空地上，另外一个老汉正在嗞嗞磨刀。
小牛挣扎着，可被牵着鼻子则没有一点办法。
老汉手起刀落，在小牛脖颈间一拉…牛儿的脚起初还能踹踹，但没多久就不再动了。
而后还没结束，房子后边又跑出来一个妇人，拿着瓶子上前对着牛头。
“牛犊死可惜，唯有泪尚存，得此泪者，孩儿魂归天，免受小鬼扰…”
妇人叨念着话，而后用竹片乘着牛头落下的眼泪，收集到瓶子中。
霍晨瑶看着呼吸都静止了，“上次…村民口中说的并不是这些…”
她的声音已经很小很小，在一众牛嚎声中本来该被掩盖下去。
但方才宰牛的老汉却突然警惕地朝他们躲藏的方向憋了一眼，吓得她捂紧嘴巴。
杨若翎眼疾手快，在视线落下之前，就拉下一道结界，把他们的气息完全遮蔽在内。
老汉定睛细看，除了薄雾中茂密的树丛在轻轻扰动外，没发现别的异常，便转身重新磨起刀来，等待下一只牛的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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